
泥娃娃
泥娃娃,大大的眼睛,黑头发。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脸蛋,笑着陪我走过青春年华。记忆是可以追寻的吗?十九年前,当十九岁的我,带着一颗兴奋而胆怯的心,第一次告别父母,坐上轮船,到外面的世界去游走的时候,那时的
泥娃娃,大大的眼睛,黑头发。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脸蛋,笑着陪我走过青春年华。记忆是可以追寻的吗?十九年前,当十九岁的我,带着一颗兴奋而胆怯的心,第一次告别父母,坐上轮船,到外面的世界去游走的时候,那时的我,是多幸福啊。临走前,妈妈炖好了豆角,爸爸叮嘱我路上小心,在父亲母亲惦念的目光中,我背上背包,怀着对外面世界的无限向往,上路了。
颠簸的轮船,不大的甲板,友善的旅伴。那天,领队提醒我们,晕船的要吃晕船药。稀里糊涂的,两片白色的小药片,被一杯水,轻轻的送入我的肚腹。我和一个名叫春的女孩,在甲板上兴奋的拍照。船行使过,留下一片晶莹的白浪。海是那样的浩淼,天空是那样的湛蓝,我在海中寻找传说中的海豚。我们兴奋的从甲板的这头,辗转到甲板的那头,年轻的心,在大海上漂啊,漂。正满船里快乐的行走时,睡意未曾意料的突然来临了,手上拿的相机有些要掉下去了,两片晕船药在我的肚子里翩翩起舞,在笑声默念,睡觉去吧,睡觉去吧!脚步踉跄的回到船舱,倒在床铺上就睡着了,睡意朦胧的中,伙伴给我盖上了毛毯,就这样,枕着奔腾的海浪,枕着青春的酣梦,一觉睡到了蓬莱。
见到你时,泥娃娃,你可能刚刚被搁置在柜台上不久。你的头发黑亮亮的,小板凳的头型。眉毛、脸蛋都笑盈盈的,圆脸蛋上有一朵好看的红,衣服簇新簇新的,红色的底,上面飘了几朵落花,我的眼睛一遇到你,就挪不动了。从不多的旅资里拿些零碎的票子,从那位淳朴的山东大姐的手上,接过你。你安稳的站在我的掌心,一站,就陪了我整整十九年。
我把你放在那个纸盒子里,小心翼翼的放在旅行包里。和你一起,我开始了人生当中的第一次出游,我们一行人,在拥挤的下等舱里说着俏皮话,在漆黑的夜色中,回到了大连,住在泛这霉味的地下室里,在咣当咣当的火车上,你就在我的掌心,和我一起回家。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敲开家门的时候,父亲和母亲的笑脸一齐探出来,回来了!毫无经验,毫无阅历的我们,回到了满是爱的家。母亲烧好了水,洗漱过后,我拿出了你,可爱的泥娃娃,你站在小屋的柜子上,在温暖的家里,我们睡着了。窗外,白杨树的叶子唰唰的被暖风弹奏出好听的回响,父亲转出去,到菜市买来新鲜的蔬菜,母亲轻手轻脚的关好房门,留给我好一片安静。
在你的温暖的目光里,光阴在我们身边安静的走过。每个安静的夜晚,你默默的陪伴在我的左右。一盏灯,一本书,《飘》里,斯加丽美丽的舞裙,金黄的卷发,失落的爱情,对故乡土地的那段经典的吟诵,在我的心里生根。稻花飘香的秋天,我带着三岁的外甥,和当年的爱情一起,在那个秋天,安静成一副油画。稻花如海,长发飘然,紫红的群摆,朴实而真挚的日子。
出嫁后,你随我,作别含泪的父亲、母亲,开始了为人妻的生活。从学会烧开水开始,慢慢的,学会了洗衣、做菜、收拾房间。后来,我也做了母亲,儿子的到来,让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我教他认识你,泥娃娃,当他咿呀的说出这句话时,我们俩都笑了。
后来,在忙碌中,我似乎无暇顾及你了,你安静的站在书柜上。头发上,身上落上了层灰,偶尔,被我擦拭一下。十九年的光阴,让你不再光鲜如昨,我也告别了昨日的青春,我们相视一笑,笑容里,写满了我们对生命的感悟、理解、宽容、珍惜。
半年前,父亲永远的走了。父亲走后的日子,你来到我的床头。安静的,站在台灯下。你还是那样笑咪咪的,虽然,你的衣服不那么红艳了,可笑容还是你。弯弯的眉毛,咪咪的眼睛,脸上一驮好看的红。你似乎在告诉我,父亲虽然走了,可灵魂的父亲会永远在我们的记忆里陪伴我们。你陪着我,慢慢的读书,书中说:“我活在世上,爱着,感受着,思考着。我心中,有一个世界,那里珍藏着许多往事,有欢乐的,也有悲伤的,它们虽已逝去,却将永远活在我心中,与我终身相伴”
擦拭起泪水,我们开始了没有父亲的人生。此后的一天,当我拿起你的时候,一不小心,你从我的掌心悄然滑落,顷刻间,你碎了,看着你断裂的身躯,我茫然了好久,你走了,是随着过往的时光一同走的吗?
泥娃娃,这个春天,春雨一场场的来。花开了,又落了。藤蔓似在一夜之间,爬满了篱笆,叶子浑圆,青翠。仰头凝视的刹那,我似乎明白了,任何苦难都无法阻挡前行的脚步。树木花草如此,自然如此,人生亦如此。
泥娃娃,在天国里,你找到了父亲吗?你们此时,正行走在春天的田野里吗?我的眼睛里湿润了,但没流下泪。我感受到了你们的爱。那份爱,就在窗外的阳光里,未曾失去,从未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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