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寂寞的豆架
我们宿舍的楼下有一小店,是我们厂里一技术人员开的。他在厂里上班,小店由他老婆看着,属于边打工边创业那种。广告牌上是写主营烟酒、饮料和啤酒,店里确也卖有这些东西,但其实主营的却是麻将桌、牌桌和老虎机。我
我们宿舍的楼下有一小店,是我们厂里一技术人员开的。他在厂里上班,小店由他老婆看着,属于边打工边创业那种。广告牌上是写主营烟酒、饮料和啤酒,店里确也卖有这些东西,但其实主营的却是麻将桌、牌桌和老虎机。我有两三个朋友一下班就喜欢往小店里面钻,当然是赌去了。这时候是工人下班小店开赌的时候,所以店里一是桌搓麻将客、店外一桌斗地主客,外围是一圈看客。我偶尔也会到小店外坐坐,因为小店外有几株大树,绿的枝、密的叶,挺葱郁的,很适宜乘凉!
小店老板娘闲来无事,春天的时候就在大家乘凉的那株大树边多沙的贫土里种了几藤长条豆,还搭了架。豆架旁象征性的栽了两三株西红柿和几棵辣椒。夏天来后,西红柿不见结一子,辣椒和豆子倒是结了。自然,因为长在一起,数量又不多,所以不结子的西红柿和辣椒当然没有豆架惹眼。只是因为土壤少,又不施肥,所以豆子很瘦!
说是豆架,其实亦不过是拿几条两三寸宽的板皮胡乱搭就而已,而且架子又小,因而七八条豆藤都纠结在了一起,加上被树阴笼罩,大大的影响了它们的结子。可见老板娘是不用一点心思在它们身上的!
这架豆子是寂寞的,极少有人会注意到它和谈论它,只有老板娘和一两个闲来无事的妇女偶尔会在谈笑里的不经意间抚摸它的叶子,但是伊们并不想起它的存在的,伊们很快就会丢弃它,看男人们赌去了!男人们自是不用说,他们除了看到手中的牌和眼鼻子底下的钱,就是说些粗俗得不能再粗俗的话,他们哪里还会注意到它呢?但在我,在这远离乡村的喧嚣的工业区里,它却分明是一树风景和乡愁的寄托了!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倘在春天和夏天,我就喜欢跟在母亲的身后到玉米地里侍弄长条豆。在我们那里,长条豆除在菜园种一些外,大多的主要还是跟玉米种在一起,因为它们可以攀附在玉米株上,这样就不用另给它们搭架子了。在我们那小屯子就数我家种长条豆最多,母亲是勤劳的村妇,在春天,每片玉米地她都播下长条豆的种子。母亲侍弄长条豆的细心是出了格的。豆种是跟玉米一起下土的,但玉米会比豆子先长出半截。等豆子破土时,玉米已经有点高了。豆芽稍长大后,就会有蚊虫叮咬它们的叶子,如果不护理豆芽就会死掉的!这时母亲到集市上买来了白虫灵,然后放在喷雾器里调好水,这才到玉米地里去,给豆芽喷洒,如果拿白虫灵干洒的话,一来浪费,二来也容易被风吹散。母亲要给豆芽一坑一坑的喷洒,一片一片玉米地的喷洒,十天半月这样重复一次。而且每次喷洒药水之前还要给它们先施点肥、培点土。直到它们长成藤条再不怕蚊虫的叮咬了才停止施肥、培土和喷洒药水这三项工作。
接下来就是帮豆茎攀爬上玉米株了。在玉米地不用另搭豆架,所以母亲得把那些不听话的或是找不到地方爬的豆茎拿起来,帮它们攀爬。这样一行行玉米地巡视,一片片玉米地地侍弄,直到夏天。只要一到夏天,它们就都结子了,一条条有如绿玉般垂挂在玉米株上,满株都是,满片玉米地都是。它们应该都有梦吧,而它们的孩子就在那梦的摇篮里睡熟,再梦见第二个春天,它们也已成长成一位孕育孩子的母亲!
我们家每年都能收好几担,自己家是吃不完的,就送些给邻居和亲友。豆子除了青嫩时或炒或煮着吃,母亲还喜欢把它们在开水里卤熟,然后再捞出来晒干,就成了霉干豆,这样可以留很久,只要它不发潮长毛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我读中学时,因为家里穷没多少钱给去买菜,就每周都带些霉干豆去蒸,每个学期的菜也就几乎这样解决了。
但到了今天,我已经有五六年没吃到母亲种的长条豆了,霉干豆就更属奢侈物了。只是童年及少年时的记忆却仍历历在目。
母亲对她的庄稼是有情的,对她的长条豆是用心的,她没有哪一刻会忘了她劳动的成果和结晶,就像她对她的儿子永远念念不忘一样!
母亲的长条豆是不寂寞的,它们有大山任它们生长、有大片大片的玉米林任它们攀爬、有山风陪它们看日爬山头又日落山头、更有母亲那长满老茧的双手仁爱的抚摸!
忆起母亲如绿玉般的长条豆,我深深的乡愁就薄了不少!
此时再看一眼这架寂寞的长条豆,我不禁帐然:既然种出的是一藤寂寞,倒不如不种了,连个令人寄托的念想也没有,就犹如去教一个山里的孩子让他有了梦想,却不让他走出大山去看到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不让他成长和展翅飞翔,这反而是一宗罪过,是一种残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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