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嫁时节待嫁情
北风呼呼地吹,吹在脸上刀割般痛疼。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偶尔夹杂带着几颗大大的雨点,急急地落在青石板路面上,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岚岚家门口的竹竿上挂着几把小花伞,雨水顺着伞尖悄然落下,形成几条小小的细流,
北风呼呼地吹,吹在脸上刀割般痛疼。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偶尔夹杂带着几颗大大的雨点,急急地落在青石板路面上,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岚岚家门口的竹竿上挂着几把小花伞,雨水顺着伞尖悄然落下,形成几条小小的细流,正滑过石阶汇入水沟之中。推开房门,踏进房间,屋内屋外简直就是两重天,外面是数九寒天,里面却如阳春三月,暖融融地。五个美丽的村姑围着红彤彤的火盆而坐,活脱一朵朵艳丽的梅花,她们有的纳着千层底,有的用红红绿绿的丝线绣着鞋垫,有的织毛衣,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婶娘端来了一大盆子的好吃的,那里有香喷喷的沙炒烫皮,花生,红薯干,红枣。桌子上搁着一台录音机,录音机里放着周华健那首“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轻缓抒情的歌声溢满整个房间。房间里堆满了嫁妆,一台“飞鱼牌”缝纫机,一部“凤凰牌”自行车,几床崭新的大红被子。还有一篮子满满的千层底布鞋和绣花鞋垫。
哦!让我数数,原来岚岚姐再过十天就要出嫁啦!她的闺中好友们要陪伴她在待嫁闺房中最后一段日子。她们从小玩到大,一起放牛,一起上山砍柴,一起采猪草,一起唱山歌,一起去看电影,甚至一起谈恋爱,一起憧憬未来。现在说嫁就嫁了,大家的心中难免有种无法割舍的情愫,虽然说出嫁了仍有机会见面,却再也不能如此地亲密无间说笑打闹了。她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知心话,总有聊不完的女儿情。
岚岚的未婚夫阿军在窗外不停地吹着口哨,却被姐妹们挡在了门外,姐妹们大声地说:“这几天岚岚是我们的了,你就别来这里添乱了,过了这几天,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可管不着了。”咯咯的笑声在屋内荡漾着,荡漾着,一浪接着一浪。无奈,阿军只好悻悻地走了,里面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她们总有织不完的毛衣,纳不完的千层底,绣不完的鞋垫。每逢下雨天就聚在一起,说着水香当兵的情哥哥来信了吗?,收到了你的“温暖牌”毛衣了吗?合身吗?她们文化不高,可是她们却用特有方式和自己的心上人勾通,捎去一件件一针针亲手织就的厚厚的毛衣,和一针一钱缝制出来的好看的鞋垫来温暖彼此的爱情。最小的梅子也冷不丁拿出一双长长的鞋垫来绣,被眼尖的水香看到了,大声的嚷嚷,唉呀呀!这是为哪个情哥哥写的情书呀,写得这么精美呀,还龙凤呈祥哟!众姐妹也一起跟着起哄,弄得梅子脸已红到了耳根,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闩上门继续编织只属于她十六岁的少女懵懂的情梦。幻想着自己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心仪的高高大大的郎君,甜甜地想着自己绣的长长的鞋垫一定是刚好衬他的鞋。
春杏儿今天没有来了,因为春凤在。春凤和春杏儿原本是一对很要好的姐妹,常常挤在一张床上睡,可是春凤心仪的男孩却最终选择了春杏儿,其实那男孩早已是春凤家的准女婿,虽然没有定婚,可是男孩每次去她家,春凤的母亲都会热情地炖上两个酒酿蛋,那时只有准女婿才享有的特别待遇哟。不知是否因为春杏儿有个哥哥在广东打工,那男孩特想出去闯荡呢?想投奔了春杏她哥吧,就弃春凤而和春杏儿好上了,总之男孩去了广东春杏她哥那儿打工了,为此,春凤的眼睛都哭肿了好几回,她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一个能干的哥哥呢,要不然他肯定会选择自己的。春杏儿心里也许觉得有愧,不该夺人所爱,但是春杏儿也一样喜欢这个男孩,谁叫男孩儿长得这么帅气呢。他就像电视里的电影明星一样帅气,一样气宇轩昂,足足可以迷倒在座的所有女孩,所以为了这份爱,春杏儿只好慢慢地疏远了从小到大的玩伴了。其实春杏儿也不错,是一个非常内秀的女孩,说话温声细语,人也长得很标致,又心灵手巧,我倒是希望男孩是真心看上春杏儿的人,而不是其它。
角落里坐着的那个是阿莲,阿莲是姐妹中长得最秀气的一个,高挑的身材,一头乌黑透亮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尽管终日在田间劳作,可是她的皮肤就是越晒越白,越好看。她从小就没有父亲,是母亲拉扯她们兄弟姐妹五个长大的,她的母亲是那种特别精明能干的女人,阿莲爱上我们村的永生,可是她母亲始终不同意,因为永生家太穷了。她们相爱两年了,永生不知为她家干了多少农活,可是最终都没有得到她娘的认可,为此,阿莲总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样子。那时,只要阿莲去上山砍柴,永生就会来帮她接柴,我常常非常艳羡地看着永生为阿莲接柴,永生在前面挑着柴,阿莲空着手一脸幸福地跟在后面走的样子,以 至多年后的今天,这幅画面在脑海里仍然依稀可现,令我非常的感动,当时我总是天真的想,谁会为我接柴呢?如果谁为我接柴,我一定会嫁给他,不管他是穷是富。后来阿莲终究没有嫁给永生,永生就发愤图强,从一名泥水匠到建筑包工头,到现在已经有几百万身家了,在我们那儿已是一巨富了。不知道如今的阿莲娘会不会后悔当初所做的选择呢?
岚岚娘走了进来,不停地唠叨,岚岚不动声色地听着,说岚岚嫁到别人家要怎样去做别人家的媳妇,不能偷懒,见活就做,要尊老爱幼,不能再如在家那样随便任性枉为了,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岚岚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家,忽然之间却要成为别家的人了,心难免也会跟着空落落地,就跟着伤心落泪。众姐妹上前劝阻一会,也就各自散了。
录音机里周华健依然在唱着那首“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轻缓抒情的歌声轻轻地道出了一个待嫁姑娘的心声,却道不尽那群美丽纯朴善良的姑娘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对爱情的执著与向往。
(注:接柴—我们家乡砍柴要走二十多里路,且每挑柴都有八九十斤重,时间是从早上的天刚蒙蒙亮到下午的两三点钟,所以姑娘们去砍柴,家里的男人们大多会三三两两结伴去迎接一段路,之中有父亲,有丈夫,有男友。那可是又疲劳,又饥饿的一段路,那更是一道爱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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