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瑞瑞来我家的那天下午，我就制订了一个详细的补习计划：上午，数学，3至5道。下午，语文和英语，侧重于字、词的掌握。我想，距开学还有一个月，这么复习复习，插班考试没什么问题了。
第二天吃过早点，我叫他拿出课本、笔和本子来，先摸摸底，再开始计划的实施。他从垢甲明油油的书包里掏腾了一会，拿出两本书递给我。一看那书皮，我觉得好笑，它真象刚从垃圾堆里拣来的。语文课本的封皮上，里三层外三层粘了透明胶布，比我母亲糊的鞋底还花俏，黄色套着白色。翻开封皮，不见目录页，用兰色、红色、浅蓝色、黑色等几种颜色，正着斜着写了“王康瑞”，一数，共12个。而用棕色笔写的那一处，字迹更大、更潦草。我看了之后，不禁哈哈笑起来。儿子、妻子听了，都好奇地问我咋了。我说，你们看看这书。他们俩过来一看，也都前俯后仰地笑起来。
侄子看着我们一个个捧腹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起来，脸有些红了。我翻开语文书，随便读了几个字，叫他听写并注音。写好后，我拿来一看，他写得歪歪扭扭不说，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唤”前面的口子旁写成“贝”。“漂”字右边上面多了一点儿。把“评”注成p韓，“责”注成zě。查完语文后，我又出了四道数学题叫他做。他手拿着铅笔，眼盯着稿纸，坐着一动不动。好象在思考，但一直不见动笔。我等了一会，等不住，就到阳台上侍弄花草。
摆弄了一会，还是不见他完成。催了好几遍，总算交卷了。一看，两道算式题，一道错了。把52＋6?算成了464，而且只有得数，没有运算过程。两道文字题，没有过程，没有作答，只有得数，一道也是错的。我有些惊奇地问，你是怎么做的，连基本的运算都不会。这还是期中考试以前学的，原原本本书上的例题。他听了后，低下头，一句话不说了。
以前，老听父母亲说，他学习很差。这回，我总算了解了他的真实水平。不过，我还是很有信心。我想，这都是我们老家那里教育差的缘故，在这里，我给他认真教教，对症下药地辅导辅导，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才小学二年级。
按照既定的方案，我布置了当天的数学作业，然后忙自己的事。时间不多，他就来找我，说：“大大（大伯），我做完了。”我说，做完了就好，我现在正忙，你玩你的，我忙完了来检查。他说：“你就检查吧。”我说，你急啥。
过了一会，我忙完手头的活，就叫他把作业拿来。才扫了一眼，就有些惊奇，我问，这是你的作业？他很自信地点点头。我说，你就这么不认真，写的字还那么潦草，歪歪扭扭的。你昨天潦草，我指出来了，怎么还不改？我又看了运算过程和答案，结果发现，4道题错了3道。这下，我有点生气了，指着作业说，你怎么做的，错了三道。他低下了头，不说话。我叫他马上去改正。过了一会，他拿来了，我一看，有一道还是错的。他弄不清“还剩多少”到底是加还是减。
下午，是语文。叫他背诵并默写贺知章的《咏柳》。过了一会，我去检查，先叫他背诵。他站在我面前，摇头晃脑，像倒核桃一样，一口气背下来了，可惜，用的都是家乡土话。前后鼻音不分，四声不分，把“风”念成fēn，“高”念成gǎo。我一一作了纠正。再让他默写。写完了，拿来一看，字虽歪歪扭扭的，但不潦草。随便考了两个词，也都能写上。
此后三天，字写端正了，数学题错误也少了，有时4道里面错一道，有时全对。我指着作业本，笑着说：原来你也能做好，就是不认真，对吧。他听后，点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
第四天上午，仍然是4道数学题，布置完，我就忙自己的事去。没过几分钟，他就说，大大，我做好了。我说，做好了就好，你再检查一下，看有没有错的，过一会我看。他很自信地说，没错的。我说，你要细心，不能马虎，再检查一遍。他说：我已检查了。我问有没有错误。他点点头，很干脆地说：“没错误。”我说，那好，你玩你的，过一会我看。
过了一会，我去检查。第一眼就发现第一题错了。再一看，后面两道也错了。我很生气地问，你说你检查了，没错，你看，这是啥？总共才几道题，错了三道。
下午复习语文，叫他读课文。才读了几个字，儿子在那边卧室里就库库库地笑起来，跑过来悄悄对我说，爸爸，你听，这是什么话。我赶紧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但自己还是撑不住笑出声来。他又拿老家话读，没有停顿，没有转折。随后，听写了五个词语，并要求注音。结果，两个拼音错，两个字形错。我惊奇地问，你怎么学的，老师教了没有？他说，没教。我更奇怪了：你们老师一年下来，连这些东西都没教，教啥？怕是你自己不会写，就说老师没教。他红着脸，啥话没说，站在那里。
他的英语更糟糕，每次我领读完，叫他自己学着读。他读了不到三分钟，就说“大大，我会了”。我让他读我听，看他摇头晃脑读得很起劲，但发音都走了样。叫他写单词，不是把L写成T，就是几个单词挤在一起，像一个，完完整整的，一个都写不出来。经常前一天教的，第二天忘得一干二净。每碰到一个词，就问我：大大，这是什么？我说，这个，你不认识，昨天才教的？他说没教过。我说教过，他硬说没教过。有一次，我实在赖不过他，就叫把抄稿本拿来，我翻开来，指着前一天写的问他：“这是什么？”他这才没话可说了。

二

他每次从外面回来，进门不脱鞋。鞋帮上的泥巴往下掉，就在客厅、卧室里到处走动，脚印子一个跟一个。手上黑糊糊的，满是泥土也不洗，沙发、桌子、椅子、茶几、甚至被子上，想坐就坐，想抓就抓。说过好多次，进门要脱鞋要洗手，他就是不管。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板着脸说，康瑞，以后还这样，我可要揍你了。此后，总算有了点效果。
好不容易，一个毛病改了，可是，另一个毛病紧接着来了。有天中午，他放学回来。看见我的饭还没好，就到大卧室里去玩了。过了一会，儿子也回来了。他刚走进大卧室，就叫嚷起来。我问怎么啦。他气愤地说：“我的《圣斗士星矢》的最后一页不见了。昨天还好好的。”我说我没撕，我问侄子撕了没有，他一口咬定说“没撕”。我说，你哥哥没撕，你没撕，我没撕，那这一页书是自己掉下来的。这时，我见他的脸唰红了，低下了头。我乘机问，是你撕的？他点点头，承认了。我带着教训的口吻说，以后不能撕坏。我特意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