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酒吧回来已是凌晨两点，凝轻轻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凝闻到了粉葛生鱼汤的香味，凝打开了灯，启果然坐在餐桌前。
凝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启。
启还是木木地，一动不动。
凝心里有了预感，他们已经走到尽头了。虽然如此，可莫大的孤单还是侵袭了她。
凝说：不是说好了，今天你先睡的嘛!傻瓜！
启的声音有些哽咽：喝吧，跳了一夜的舞，很累了。
凝哄着启，调皮地说：我知道它有舒筋活络、益气和血、解肌疼等功效，适用于劳力过度熬夜后的肌内酸疼、颈肌胀疼者服用。是不是？
凝的泪落了下来，这些都是启告诉她的。以前，她不愿喝这些东西，启就把食谱拿到她面前，一字一字认真地把每道汤的功效读给她听。六年来，她每次从酒吧回来，启都会变着花样给她煲汤。启从没间断过。
启说：凝，对不起，我们分开吧。
启哭了。
启说：凝，你是不属于我的。
凝说：我要喝汤了。
凝走过去，低头喝起汤来。
凝的泪一滴一滴落在汤里。
凝说：启，我们已经是亲人了。
启抽泣起来。
启说：凝，让我再抱抱你。
启狠狠地抱紧了凝。
启走了，凝的泪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凝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了启，那时他二十二岁。十六岁和启开始同居，十九岁做了一次人流。启比自己大六岁，启很成熟，对她，很是宠爱，几近溺爱的地步。这段时间，启试探性地问了她几次结婚的事，她都冷冰冰地拒绝了。启或许不是试探，他只是想印证些什么。
凝想自己是爱过他的。
二
凝十四岁的时候，母亲和别人私奔了。
母亲是舞蹈学校的老师，母亲舞跳得很好。母亲一点也不像三十四岁的老师，她更像一个天真的少女，不谙世事。父亲对母亲很是宠爱。
那天下午，凝坐在沙发上，无目的地摆动着遥控器。
父亲走过来，摸着凝的头，父亲说：凝，不要怪妈妈。
凝的泪落了下来，凝把头拧向了窗外。
父亲走到门前，转过身对凝说：凝，饭菜在冰箱里，饿的时候热一下。
然后，凝看到了父亲落寞的背影。凝的泪再次落了下来，打湿了腕上的珊瑚。
父亲再也没能回来。
父亲喝醉了，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

母亲回来了，母亲蓬头垢面的回来了。
从母亲进门那一刻，凝就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冰冷。凝给母亲洗了澡，母亲自己化了妆。
整整三天，母亲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不声不语。
那天晚上，凝穿了母亲红色的舞衣，将音响打开，伴随着变化的节奏，凝快速地舞动起来。母亲大叫着从房间里跑出来。凝就像一条火蛇，不断地在变换着姿势，母亲抱着头尖叫着，哀求着凝，求她不要再跳了。可是，凝就想走火入魔了一般，看不到母亲的痛苦。
母亲疯了，母亲狠狠地砸坏了音响，可凝还是不停下。母亲扑了上去，她掐打着凝，撕扯凝的衣服。凝任她撕打。
母亲哭了，母亲终于哭出声来了。
黎明的时候，母亲叫醒了凝。
凝看到，母亲穿的是红色的嫁衣，母亲嫁给父亲时穿的嫁衣。
凝说：妈，你要出去吗？
母亲抚摸着凝的额头，凝的泪流了出来，母亲从未这样对过凝。
母亲说：凝，原谅妈妈的自私，妈妈对不起你。
母亲吻了凝的额头，母亲说：凝，再睡一会吧，天亮了妈妈再叫你。乖。
然后母亲轻轻地将房门关上了。
那个黎明，母亲从阳台跳了下去。
凝永远忘不了那一片刺眼的红。
三
启走了，凝依旧去酒吧上班。
凝在酒吧里跳舞，凝有母亲遗传的好基因，赫说过，凝和她母亲一样，是为舞而生的。
赫是酒吧的老板。
母亲去世后，赫找到凝，对凝说他是她父亲的生前好友。然后，宁就接受了赫的照顾。
赫有一个女儿，兰，比凝小两岁。她们在一起很好。
兰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
在酒吧里，凝从不跳肚皮舞。

咖啡厅里。
兰问凝：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就分了？
凝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咖啡。
凝说：我不爱他。
凝的语气很冷漠，兰感到了一股冰凉。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即使没有爱情，其他的感情总会有的吧。凝这么冷冷的一句，让兰有点心痛，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爱承，他们要在一起，不分开。
兰还记得，凝十六岁就和启同居了，那时父亲找凝说过话，凝直直地看着父亲的眼睛，然后就说了一句话，为此父亲打了凝很响很响的一记耳光，之后他再也没有过问她和启的事了。凝当时对赫说，她需要这个男人的爱，父爱。兰不知道，为什么凝会对父亲说那样的话。但兰能感受到，父亲是爱凝的。
兰说：凝，我要订婚了。
凝依旧低头搅着咖啡，目光落在她腕上的珊瑚链上。
凝说：你们会幸福的。
兰拉过凝的手，很真诚的对凝说：凝，我们都想你快乐。
凝握着兰的手：傻丫头,我会的。

五
承从很穷很穷的山村走出来，是凝大学时的同班同学，承工作很拼命。
因为凝，兰认识了承。凝知道，兰很爱很爱承。

两年前的毕业散伙饭。
凝喝醉了，承送凝回家。那天，启出差了。
承把凝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承就坐在床沿看着凝，然后，承就哭了。因为凝就是睡觉的时候也是冰冷的。承的吻停在半空了，他恨自己的无力。
承是爱凝的。可他一个大山里的孩子，他有自己无法舍弃的责任。他知道，他无法承担凝。他知道，凝是一个冰冷到骨子里的鲜艳女人。他不敢触碰这段感情，他知道，一旦开始，他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是大山里的孩子，他身上有乡亲们的希望，他不能在爱中死去，他没有资格。承每天都在努力不去想和凝有关的事。承很痛苦，但也很坚决。
承的泪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凌晨，承离开了。
那一晚，凝的泪浸湿了被子。
六
兰穿着洁白的婚纱，很美。兰是一个单纯而天真的人。此刻的兰，是幸福的。
凝知道，自己从十四岁开始，就不再单纯了，虽然还会天真。
天真地想有一个人爱她。后来这个人出现了，他就是启。
凝的泪无声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