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粉酱面的爱情
“大侄子,在家呢?”松木大门“吱呀”一声,晌午的阳光便随着七婶的身影猛地跟了进来,门厅的水泥地平顿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啦,七婶。”正埋头择菜的我赶忙站了起来,向七婶微笑着打招呼。“掐你家把十香(十
“大侄子,在家呢?”松木大门“吱呀”一声,晌午的阳光便随着七婶的身影猛地跟了进来,门厅的水泥地平顿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啦,七婶。”正埋头择菜的我赶忙站了起来,向七婶微笑着打招呼。
“掐你家把十香(十香,一种食用香菜,笔者注),你七叔又要吃粉酱面,俺家菜园里早都给我掐瞎咧。”
“掐吧,随便掐,园子里多着呢,要不我给你掐。”
“不了不了,我自己掐。”七婶说完便走到院中菜地里认真掐了起来。七婶掐菜的功夫,我想起她以前给我讲的粉酱面和她与七叔的爱情故事,心生几分温馨几分感动。
七叔是我的隔壁邻居,年逾七旬,因他在兄弟中间行七,我们同辈人就恭称他为七叔。说起粉酱面和他与七婶的爱情,还真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大集体的时候,七叔当时也就一二十岁,任生产队会计。那时的队长会计可是村里说一不二、呼风唤雨的人物,老队长之所以把七叔提拔为会计,也是看他踏实能干,好多人说老队长准备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呢。
大概是1958年年关,老队长委派他到百十里外的县城去卖红薯,给生产队换些置办年货的钱。七叔在一个阴冷的清晨简单备些干粮炒面,只身一人赶着队里的马车就出发了。也是天气使然,下午天气骤变,凛冽的北风夹着雪花像刀子一样无情抽打过来,又冷又渴的七叔发起高烧,一下病倒在一个陌生的乡村道路旁。
七叔醒来的时候,一位陌生但很和蔼的中年女人扶着他喂了碗姜汤,接着问他想吃些什么,七叔含糊地回答道:“粉酱面。”七婶给我讲此事的时候,笑的是一脸灿烂,七婶说:“当时你姥爷从路上把他背到俺家,还以为他发烧烧坏了神经,那时都吃大食堂,谁家放的有面?最后你姥姥给队长好说歹说借了点儿面给他熬了两碗热粥,身子稍好一点儿他就赶马车走了。”
“你说稀罕人不?都两三年过去了,俺全家也早把你七叔给忘咧,一年秋季你七叔背着十来斤绿豆来到俺家,也没二话,说是报恩来了,放下绿豆就要走,俺全家才想到是他咧。”七婶每每说到此处,脸上往往飞出两团红云,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你姥爷说,这个年轻人指住了,便问清你们这儿的庄名,愣是托媒人把俺说给他。”
“当时俺不知道,直到进了你们这胡老寨的门儿,才知道你七叔因为不肯娶老队长家的闺女会计也给撸咧,俺事后也可后悔,你七叔反过来安慰我说‘那闺女太傲,没你看着顺眼’,就这句话,俺的心才算踏实下来。”
“联产(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紧巴的日子才算好过起来,我才怀上你大姐。谁知生你大姐时难产,我算过了回鬼门关。你七叔找人把我抬到公社卫生院,哭着对我说,‘你可不能有啥事儿啊,你还没给我做粉酱面哩’,我浑身难受,又好气又好笑,那是我跟他这几十年第一次见他哭,也才知道他是真的爱吃粉酱面。”
“好咧,过罢月子,我就学着给他做粉酱面,谁知道做的恁(方言:很、太的意思)费劲儿,扁豆蚕豆事先泡好,用小石磨磨好滤净只留汁儿,捋些香椿或掐点十香,兑上水煮,水开了再擀好面条往锅里下,费劲儿着哩。”
“那你给我七叔做其它好做的饭啊。”我适时插了一句。
“不中,全仗着你七叔象牛一样给家拉套哩,不叫他吃好咋干活啊?他啥时候想吃我就啥时候给他做,恁点儿(方言:现在的意思)你哥你姐成家了,俺的任务也算完成咧,你大姐前年给俺买了个豆浆机,做的时候省事多咧。”
“大侄子,你笑啥呢?”掐完十香的七婶从菜园出来,冷不丁的一句问话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想你做的粉酱面呢。七婶,俺七叔咋恁爱吃粉酱面呢?”我还是有些好奇。
“听你七叔说他小时候跟你爷进县城吃了一回粉酱面,他就记住粉酱面好吃咧,今儿晌午去俺家吃粉酱面去。”
“不用了七婶,我不大爱吃粉酱面。”我微笑着婉拒道。
七婶回去不久,隔壁厨房就传来豆浆机的搅拌声,再品味一下七叔和七婶的爱情,平淡的日子就象在豆浆机里旋转的蚕豆,经过生活的浸泡、岁月的搅拌,才熬制成香气四溢的粉酱面。可能七叔和七婶并不知道“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真正含义,但一碗普普通通的粉酱面,就是七叔和七婶多年相濡以沫甘苦与共的真实写照。
对于七叔和七婶来说,或许,爱,就是一碗精心熬制的粉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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