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儿开

作者：邓志平
第一章
汉垭镇位于陕南最南端，它南依秦岭，北连巴山，四周连绵起伏的大山、丛莽如同一把圈椅一般环抱着小镇。小镇虽地处深山老林，这里却地势平坦如砥，视野开阔敞阳，广袤的土地犹如巨大的椭圆形大盘镶嵌在绿野莽原之中，是那么苍翠、温和。在此繁衍生息居住了一代又一代的山民均以传统农业为主，过着刀耕火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恬静而自然的生活。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吹进了这个近乎原始的小镇，当第二、三产业的概念在这里流行的时候，终因交通梗阻、信息闭塞、地势偏远、思想落后而使这里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险峻的山、清秀的水形成了这里独特的地貌特征，也是清月全县有名的贫困镇。每到春夏，汉垭的山山峁峁就会有大片大片的杜鹃花竟相绽放，红的、粉的、白的一朵朵一簇簇争奇斗艳，绚丽多彩。每到这时，镇子里的大人小孩都有上山摘采杜鹃花的传统，他们乘着阳光明媚的早春时节，将大束大束的各色杜鹃花折回来，插在灌满水的罐头瓶子里，放到窗台或几案上说是可以辟邪气，当然大多数是以观赏为主。杜鹃花花色艳丽，枝杆矮小，花期持久，是老少皆宜的观赏花卉。小孩喜欢杜鹃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吃它的花瓣，他们常常在大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的从花瓶里揪上几把新鲜的杜鹃花朵，抽掉花蕊整朵放进嘴里，那红的、粉的、白的就立刻变成酸酸甜甜的汁液流进肚子里。镇子上的人都有小时候吃杜鹃花的经历。吃花瓣的习俗缘于杜鹃花可以治疗流鼻血的传说，于是一个效仿一个一代传一代都这样吃就流传至今，可究竟能否治病还没有人去考证过，答案自然是悬而未决。
老杜是镇子里土生土长的农民，老实巴交的他，脑子特别活泛，是镇子里有名的蔬菜、果树种植专业户，也是第一个靠第三产业发家致富的农民。老杜有一儿两女，大女儿十八岁就出阁嫁到了集镇上一个跑生意的小伙子。老二是个男娃，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回家，天天跟着老汉学种蔬菜果树。老幺叫杜鹃，听说她这名字还是当地一个很有名望的文化人给起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她以后越长越美丽罢。你说也怪，老杜的大女儿和二儿子人才长的都一般化，杜鹃却从小生就一副人见人爱的好模样。转眼间，杜鹃十六，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杜鹃已出落得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女。一绺靓丽的头发飘然如瀑布般垂落，新月般美丽的黛眉，一双大眼睛如同梦幻，娇俏的鼻子挺拔笔直，嫣红粉白的脸庞透射出青春的魅力，白皙的笑脸幽兰般宁静自然。走起路来身姿婀娜，体形轻盈，如风般妩媚柳般动人。“老杜家真正生了个好女儿！”别人一说起老杜就会夸他的女儿漂亮，老杜可是明白人，对待别人的评价从不作回应，只是眯着眼睛嘿嘿的笑得如一朵花，他心里明白得给镜子似的：女孩子光长得好看还不行，一定要有本事。于是他不但对女儿管教特别严，还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女儿身上，女儿除了要月亮没有办法外其他什么都有商量的余地。在农村喜欢打扮的女孩子比较多，但真正能打扮得起的可是为数不多。杜鹃从小就喜欢打扮自己，当然也打扮得起，成人后更是学会了整套整套拾掇自己模样的方法，让很多女同学都望尘莫及自惭形秽。别人都说杜鹃那小女子，不打扮就有八分的人才，一打扮就有点像明星了，天生一副美人坯子。这天，天气晴朗，碧空万里，山村空气异常清新，阳光下的千沟万壑在瓦蓝瓦蓝的天空衬托下显得更加空旷秀丽，颇赋有几分诗情画意。杜鹃已是汉垭中学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了。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唱着小曲悠闲的向学校跑去，她家离学校也就一里来地，赶到学校一般也只需花费七八分钟时间。初春时节，山上早已是苍翠欲滴、青黛绵延，田野里、山坡上各色小花次第开放，一垄一垄的油菜花如同彩带一样把面包似的小山装扮得异常绚丽多姿。杜鹃沿着小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大好春光，还不时的蹿上蹿下去采摘着路旁树蓬中盛开的野樱桃、杜鹃等各种野花，不一会儿她手上就已经攒着了一大把：红的、白的、粉红的五彩缤纷、错落有致。边走还不停的用她那只俊俏的小鼻子闻闻这朵、嗅嗅那朵，满足与享受随时漂浮在那美丽的脸庞。“嗨，小美女，把花给我嘛？哈哈哈”这时，路边传来一个粗莽男人的声音。杜鹃吓了一跳，一伸舌头，定睛一看，原来是村头汤叔家的长工丑娃子。此时，他正用一双直钩钩的眼睛盯着自己，那样子就像一只痴呆的木鸡，猥亵的目光使人浑身发糁。杜鹃见状，就停下脚步冲他狠狠的白了几眼，丑娃子老实的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再也没有开起腔。这是杜鹃对付不屑一顾的人常用的方法，也算得上是她的杀手锏，往往很奏效。丑娃子是一个流浪儿，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年龄，因为他长得五短身材，颜面又尖嘴猴腮，村里人都管他叫丑娃子，时间一长他姓什名谁反倒无关紧要了。丑娃子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和女人搭讪，但很有分寸，从来不越雷池一步，只是说说笑笑过过嘴瘾，穷欢心。杜鹃没有过多的在意他，因为丑娃子每次遇到她都会和她说上两句，也许是常年一个人在外寂寞的缘故罢！说话间杜鹃蹦蹦跳跳一路音歌小唱径直走了。丑娃子讨了个没趣，就习惯的用他粗大的舌头舔舔自己那干裂的嘴唇，一手拿着一把长长的弯刀，一只抓了抓后脑勺蹒跚的进山整柴去了。
杜鹃一走进校门，他手上的花就立刻吸引了一大批人的目光，教音乐的刘老师这时正双手捧着个比自己头还要大的茶缸，蹲在宿舍前大口大口的喝着，伴随着他脸上不停上下移动的岁月沟，茶缸发出“嗤嗤嗤”的响声。杜鹃手上的花似乎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一双小眼睛虚眯成了一条线，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他看看杜鹃说：“杜鹃，你的花还好看嗷！”杜鹃不好意思的斜了刘老师一眼，转而从鼻孔发出一声“恩”声，就再没理他，独自飘着一抹如乌云般的头发径直朝高一班教室走去。刘老师讨了个没趣，故做镇定的站起来，嘴里哼着“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趿着一双烂布鞋，踮着碎步上厕所去了。高一教室门口站了一大堆学生，他们见杜鹃如此傲慢的对待刘老师都不由得向她发出了“嘘虚”声。这时，不知是哪个调皮的学生冲教室外吼唱了一句：“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随即，学生堆里便爆发出一阵阵狂笑声。笑声还没有结束，又变成此起彼伏的的“喔喔”声，既而又一窝蜂似的冲向杜鹃去抢她手中的花。杜鹃的脸早被大家的话臊得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