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老天开了眼还是局长大人动了哪根筋，在档案室干了近二十年档案管理工作的老牛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已五十岁的时候竟被提拨为G局的办公室主任了。老牛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便把这一切归结于运气。想想也是，如果是领导们的特别关爱，早就应该给老牛个一官半职了。若不是先前的老张主任因心脏病提前退休回家休养，剩下的那些楞头青们办事儿不着调儿，这让多少人眼馋的肥差哪有自己的份儿。不管怎么样，现在老牛成了G局的办公室主任已是事实，老牛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他交出了档案室的钥匙，坐到了与局长室仅一墙之隔的主任办公室，老牛一边仔细地擦拭着那张崭新的办公桌，一边暗暗发誓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
干了二十年的档案管理工作，老牛对官场里的一些事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总觉自己现在大小也算个领导了，虽然手下只管了一个兵，但与每天只和一堆堆发黄的纸打交道的档案管理工作相比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最起码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说话口气也变了，以前单位里不管多大年纪的人见了老牛都叫老牛老牛的，现在见了面都管他叫牛主任，有的则叫他牛叔，老牛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像换了个人似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让老伴找出自已那件有些过时的西装，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修整了一番。人们都说老牛当了主任人也变得年轻了，老牛不置可否，只是憨憨地笑，但老牛心里也很清楚，别看这些家伙们表面上对自已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心里不知咋嫉妒呢。
刚上任的老牛对主任的工作不是很熟悉，但在机关工作时间长多少也有些了解。在G局，办公室主任首要的任务是搞好接待工作，特别是领导们的吃喝拉撒的问题。至于业务那都是秘书的事，这在G局已经成为惯例，甚至在整个系统都是如此。评价一个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干得好不好的标准不是你的业务水平，而是酒量、嘴皮子的功夫，更关键的是是否合领导的口味，能不能把领导伺候得舒服伺候得爽了。老牛的胃不好，酒早就戒了。嘴皮子就更谈不上，老牛不善言辞，说话害羞是出了名的。有一次因为一点闲言碎语，老牛和老婆吵起来，老牛老婆嘴快，连珠炮似的轰炸了一番，老牛红着脸憋了半天没骂出一句来，等老婆骂累了，老牛末了崩出一句“我…..我也是这个意思！”差点没把老婆给气死。对于办公室主任应具备的“素质”，老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酒量小可以锻炼，但因为身体的问题估计没有多大发展空间。嘴皮子笨那是天性这辈子恐怕就这样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满足领导的口味上下功夫了，可这东西也很抽象，实践起来也不好把握，谁知道领导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啊!老牛心里真的没底儿。恰好这几天有个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老牛费尽心思觉得安排得已非常好了，结果还是被局长大人不轻不重的批评了一下，“老牛啊，上级领导对这次安排可不太满意，今后要注意啊”至于什么地方不满意局长因忙着接一个电话没说出来。老牛心里立即忐忑起来，刚上任时的兴奋劲儿逐渐被一些莫名的压力所代替，人变得的沉默寡言了。老牛也想找机会问问领导究竟什么地方不满意，可又怕领导说自己不会看眼色行事，不善于学习。好在老伴儿了解他的心思，便提醒他何不向以前的老张主任请教请教，兴许能讨些高招。老牛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买了些补品赶了个星期天以单位探望老主任病的名义到了老张的家里。老张年纪比老牛大两岁，要说老张在G局的这个小圈子里曾经也算个呼风唤雨式的人物，能说会道，酒量也大，天天陪领导们吃吃喝喝，谁见了都敬他三分。可自从老张因病提前办了退休手续回家休养，门庭日渐冷落，以前那些踏破门槛找他办事的人如今像鬼似的躲着他走。老张以前不太理解什么叫人走茶凉，现在可算真切的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看到老牛代表局领导来探望自己，老张显然有点激动，他没想到老张刚一上任就来看望他，这说明他在别人的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这种感觉对于目前心情欠佳的老张多少也是个安慰。老张了解老牛，在他的印象里，老牛不是一个干办公室主任的料，但老牛做事比较踏实，人也实在，以前跟自己关系也不错，没事的时候经常坐在一起小饮几杯，他当主任，老张心里多少还算平衡。
老牛的话不多，进了老张的家后就按照老婆的咛嘱只说来看看老主任身体怎么样了，老张非常高兴，抓着老牛的手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说得老牛有些不好意思。中饭老牛就在老张家吃，饭桌上老张推心置腹地向老牛谈起了自己当办公主任时的感受与体会，当然更多是对目前被冷落状况的感叹。“干好这个差使可不容易啊”老张叹了一口气，“你看老哥现在落什么好了，喝酒喝得赚了一身的病”。说到动情处老张竟挤出几滴泪来。
老牛本打算是取经来的，在老张家呆了大半天光听老张发牢骚了。可老牛也不好意思打断老张便耐着性子充当听众，偶尔也简单地安慰两句。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老牛心想今天不会有什么收获了，便看看表推说下午有上级领导要来单位检查工作需要接待向老张告辞。老张很郑重地说“这可是大事，你可得照顾好了，不要误了事”又主动把老牛送出门。老牛刚迈出门槛，老张又把老牛叫住问是哪个领导要来。老牛本来一句推辞的话，老张竟然当真了，老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局长告诉他的，具体是谁他也不清楚。老张若有所思，折身进屋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这是我当办公室主任时的一些心得”老张像拿着一件传家宝似的用衣袖轻轻拂拭上面的尘土。“伺候领导也是门学问，说实在的，若不是你老弟，别人我是绝对不会给他的”。老张这么一说，老牛对这个笔记本立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候才亮货。然后小心地接过来马上又揣到怀里说“谢谢老哥，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仿佛得到了一本失传的武林秘笈，回到家里，老牛便迫不急待地翻看起来。内容有点出乎老牛的预料，老牛原以为是老张写的工作体会或感受什么，没想到里面尽记录着一些菜名，好似饭店里的菜谱，但不同的是，每个菜名后面都跟着一个人的名字，有的还附有详细的注解。如红烧猪肉(张XX)、铁板鲤鱼(李XX)、沙锅羊尾(刘XX)、清炖甲鱼(赵XX)等等，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页。对于后面的人名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