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阳光

一捧阳光

辣椒小说2025-04-04 22:03:38
周日的下午,我带着女儿去小区公园玩,冬天的公园树木萧索,褪去了夏天绿意盎然的枝叶,只剩下一杈杈干枯的树枝,令人惬意的是,一线阳光穿过瑟瑟发抖的树枝,斑驳地洒落在地面上。我们漫步在林荫小路,走着走着,女
周日的下午,我带着女儿去小区公园玩,冬天的公园树木萧索,褪去了夏天绿意盎然的枝叶,只剩下一杈杈干枯的树枝,令人惬意的是,一线阳光穿过瑟瑟发抖的树枝,斑驳地洒落在地面上。
我们漫步在林荫小路,走着走着,女儿忽然拉紧我手说:“爸爸,快停下,一粒石子跑进我皮鞋里来了。”我抱起女儿,脱下她的小皮鞋,顺着鞋口把石子倒了出来。我端详着这支鞋子发现:皮鞋的内前端微微地张开了一张小嘴。女儿一看直吐舌头,随后伸出小手,向小区门口一位修鞋师傅的方向指去。
老师傅正在修着手里的一只鞋,见我抱着女儿走过来,赶紧放下手中的活,示意我们坐在他对面的小马扎上。他冲我们爷儿俩微微一笑,一束冬日斜阳从侧面照在老人的脸庞,一条条如钢刀镌刻的皱纹显得更加苍老。老师傅把女儿的小皮鞋拿在手里,又将那个大拖鞋递到我们跟前。女儿看了看,撇了撇嘴,小脚将拖鞋踢到了一边。老师傅站起身,赶紧把擦手的毛巾拿过来,裹在了女儿的小脚上,又把杯子套拿下来,套在了毛巾外。“一捧阳光!爸爸!一捧阳光!”听到女儿兴奋而惊奇的欢叫,我发现女儿幼稚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老师傅的手掌。什么一捧阳光?我纳闷。我只看到了又黑又粗糙的手指。女儿把我的视线引到她刚才的位置,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我看到:冬日的阳光照射在老师傅残留胶水的手掌上,竟然反射出一丝丝光亮…… 

老师傅戴上老花镜,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小竖刀,顺着鞋底和鞋帮的裂口处又向两边割开了一条一厘米长的口子。看着延伸出来的大口子,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直嘀咕:真不知道这老师傅下一步还会怎样做。这时女儿“咦?!”了一声,盯着老师傅的手掌,小嘴张得大大的,眼睛露出了些许失望。 
“没事,没事,我一会还得往里面垫一小块牛皮,这样缝上去才结实。要是现在直接缝的话,这口子一准还得裂开。”老师傅一边干活一边解释。听到这话,女儿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她把小嘴凑到我的耳边低声地问:“一捧阳光哪去了?” 
老师傅从箱子里取出一小块牛皮,在裂口处比划了一下,然后,拿起剪刀剪下一个椭圆形的小片,随后,他又拿起一把小锉,在剪好的小牛皮上磨了几下,一块厚厚的小牛皮变薄了。他在小牛皮的上面边缘处抹了一层胶水,顺着鞋口一直送到了裂缝处。他一手在鞋里面把涂好胶的一面固定好,另一只手贴着斜面在裂口处来回地按着。随即把手上的鞋放在了货箱上,等待着胶水晾干。
“一捧阳光!”老师傅手里空闲的时候,阳光又出现了。女儿被这个变化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掌。 
老师傅把鞋子放在了缝纫机上,沿着鞋帮开口的边轧了一条针码极小的线。随后,他把鞋从机器上取下来,手里拿起另外一把竖刀,沿着鞋底的边缘割开一条浅浅的缝隙,紧接着,他将手中的竖刀换成了一把锥子,另一只手捏着一条打好结的尼龙线伸到鞋里面。他手里的锥子沿着鞋底的开口线向上一顶,穿透了鞋底和另一半没有涂胶的小牛皮上。他把线绕在了锥子尖上的豁口处,随即将手中的锥子往回一拉,里面的尼龙线也被带了出来。锋利的锥子引着结实的线一进一出的穿过数次,末了,他将外面的线头打了一个死结藏进了鞋底的细缝里,一双“新”皮鞋亮在我们父女俩的眼前。
一想到又能到公园里去玩,女儿扯下套在脚上的套子和毛巾,急不可待地把小脚伸进鞋里,挣开我的怀抱,又蹦又跳,高兴地说:“真暖和!快走呀!” 
我站起身一边摸着口袋一边问道:“多少钱啊?”老师傅正埋头修着手中刚才放下的鞋,说:“两块钱。”我把外面的口袋翻了个遍,却不见一分钱。老师傅见此情景说道:“没有就算了。”我刚要张嘴说下次再给,拽着我快走的女儿插了句:“爸爸,您里面的口袋里有好多钱,快给人家,咱们好玩去。” 
其实我也知道兜里确实有从银行取出来的几张一百元钱,只是我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么大的一张票子他愿意收吗?他不会找给我一大把又脏又破的零钱吧?听女儿这么一“点拨”,我的脸一热,手赶紧往里面的兜里掏,从中抽出了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硬塞到老师傅的手中。不过,我心里还是盼望着老师傅嫌钱太大或者干脆就找不开。 
老师傅接过我手中的整钱,随即就送进了上衣的内口袋里,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张五十元整钱,紧接着又从外面的口袋里拿出了四张十元钱和几张零钱递到了我手上。我很勉强地接过钱,刚要装进口袋里,忽然发现其中的那张五十元钱看起来皱皱巴巴。
说实话,我对钱没有什么辨别能力,水印在什么位置、盲文代表什么意思,我始终都没搞清楚,平时从别人手里接过钱只是依葫芦画瓢,学着别人摆摆样子。其目的一是显得自己很在行,二是借机看看对方的眼神如何,他坦然,我就心安了。他若眼神闪烁,我就想尽办法把钱换掉。 
此时,我大拇指在钱的右下角摸了又摸,然后拿起来对着太阳光照来照去,我瞥见老师傅依旧埋头修着手中的鞋,眼神并没有和我发生碰撞。
老师傅修好一只鞋,抬头见我还愣愣地举着那张票子,“噗嗤”一声乐了,什么也没说,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张一百元钱,递回到我手上,说道:“得了,爷儿们!块八毛的事,还是下回再给吧。”听到此话,我赶紧将手里捏着的这大把钱递给了老师傅。 
“哦!哦!我过会儿再还钱来吧。”我一边起身一边给自己找台阶。 
“得了,带孩子玩去吧!孩子都急坏了。”老师傅头也没抬,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女儿牵着我的手跑向小公园,老师傅真诚而朴素的言行,让我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周日,我去晨练。冬天的早晨,冷风凄切,霜气弥漫,抬眼望去,一轮红日正穿过厚厚的云层在遥远的天际冉冉升起。伴着一缕温情的阳光,老师傅,顶着凛冽的寒风,从远方渐渐地驶入了我的视线。他头上顶着一顶老式的大棉帽,身穿一件打着密密麻麻补丁的破棉袄,手上戴着一双露了指头的手套,紧握着车把,脚底下穿着一双好几年的破棉靴,卖力地蹬着一辆旧式三轮车,他向往常一样,在小区公园旁停下,然后,将车子上满载的东西一件一件向下卸。 
这时,我突然想起:修鞋的钱还没给。我不好意思地故意绕开老师傅,心里想:一周都没给修鞋钱,能躲开就躲开,要是老师傅问起,也太没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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