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金鱼死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金鱼是朋友送我的，两条，一黑一红，很小，很漂亮，是朋友从公园的鱼池里偷来的。我不知道朋友是怎么样从偌大的一个鱼池里捕捉到那两条金鱼的，我想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缘分。朋友捕捉到那两条金鱼后，把它们放在一个饮料瓶里带出了公园，然后到了我住的地方，把金鱼养在了我喝水用的玻璃杯里——这也难怪，我住的地方很简陋，除了玻璃杯之外找不到更好的养金鱼的东西了。
养了金鱼之后，我感觉房间里的气氛好了一些，毕竟我的房间太简陋了，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除此之外，一点装饰和点缀都没有——这两条金鱼也算是一道小小的风景吧。只是我有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的喂养过金鱼，因为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买到鱼食，只能用面包屑充当鱼食将就一下；而且我经常忘记给金鱼换水，直到玻璃杯内的水太浑浊了或是朋友来了，金鱼才会得到新鲜的水源。
我曾想过要给金鱼换一个大一些的鱼缸，可以让它们有更大的空间，自由地游来游去；也想过要在鱼缸内铺上一层沙子，让它们在冬天不会觉得太冷；还想过要弄些水造放进鱼缸，让它们不会觉得生活太单调乏味……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做到，甚至鱼食都是朋友买来的。
在没有买来鱼食之前，我和朋友都很担心金鱼会饿死，而且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它们的日渐消瘦和无精打采。我对朋友说：“你放心，只要我饿不死，就不会饿死它们。死一条金鱼和死一个人没有区别……”
鱼食买来后，我给金鱼换上新鲜清澈的水，然后在水面上洒满了鱼食。刚开始，金鱼似乎对鱼食没有兴奋，连碰都没有碰一下，它们还像往常那样无精打采地沉在水底，张开又闭上小嘴呼吸或是饮水，隔着玻璃杯望向外面。等到我出去又回来之后，发现鱼食已经被吃完了，金鱼正吐出一串串的水泡——这是我养金鱼以来看到的它们第一次吐水泡，很有活力的样子，于是我就很开心。
黑金鱼是两天后死的。这两天中，我也经常给金鱼换水、喂食，无聊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望着它们发呆，自言自语就像对自己的朋友那样。只是我再没有想过要给它们换一个好些的生活环境。
那天下午我从外面回来，想给金鱼换水，却发现黑金鱼已经死了——它曾经是那么鲜活美丽，像个精灵一样，可是现在却身体僵硬地漂浮在水面上，再也不能吐出一个水泡，再也不能窑洞它那宽大而美丽的鳍游来游去……我难过极了，想打电话给朋友，可是电话里却传来“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语气中毫无感情；我只能望着金鱼伤心难过，独自发呆。死去的黑金鱼仍然像生前那样隔着玻璃杯望向外面，望着我……
黑金鱼死后，红金鱼依然一如从前那样生活，我看不出它是悲伤还是无动于衷，是孤寂还是平静或是快乐；我不知道它内心的感情，因为它是鱼，我是人，我们之间无法交流和沟通；只是每次看到红金鱼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死去的黑金鱼，忧伤满怀——或许我还想到了别的]、更多的东西，可是我的感觉却很模糊。
我始终不知道黑金鱼是怎么死的。
也许是因为天气和水太冷了，它经受不住；也许是生活太单调乏味了，它不想再继续下去；也许是嫌水杯太小了，感觉太压抑，它不想一生都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每天望着外面广阔而精彩的世界；也许是我太溺爱他们了，总是为它们很多食物，而它又是那么贪婪，像孩子一样，总是把太多的食物都塞进自己小小的肚腹中，却又无力消化掉，所以……也许它是去了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我想，如果黑金鱼继续生活在公园里，和那么多朋友在一起，也许它就不会死；如果它能有一个好的主人，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它也不会死；可它却偏偏遇到了我，被我养在狭小的水杯里，委屈地死去。
一条金鱼死了，它曾经是那么美丽，那么自由，那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