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淮安

我的故乡在淮安

黄庭教散文2025-04-19 10:54:02
前些日子意外的收到一封老友的来信,地址竟然是西大街九号,父亲说,投递员送信的时候由于没找到人,本想做查无此人处理,可没想到被一个老街坊看见,遂留下此信。——这是个二十多年前的老友,他的家,住在牛行街,
前些日子意外的收到一封老友的来信,地址竟然是西大街九号,父亲说,投递员送信的时候由于没找到人,本想做查无此人处理,可没想到被一个老街坊看见,遂留下此信。——这是个二十多年前的老友,他的家,住在牛行街,他不知道我已离开西大街近二十年,人生一隔,音容渺茫,竟已有二十年。二十年前,我送他当兵,二十年前,我搬离西大街,从此音讯绝无。
如果说秋天的落叶就是我的脚步,一年年,一季季,那满地的落叶又该有哪一片是属于我的呢?曾经的路,曾经的人,像满地的落叶,重叠在我的脑海里,而今,一封信老友的来信仿佛又为我翻寻出那旧时的脚印,正如这秋日的落叶,悄然的飘到我的身旁。重踏这条街,从人民南路进西大街,到东大街,再向东至闸口到清江浦,城里城外,隐隐的,一路都是旧时的足音,每一株梧桐都留下过我的掌印,每一条斜巷都通向记忆。一路沟壑一路风雨,竟已将我从一个寂寞迷茫的少年变成不惑的中年人。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二十多年的时光,算起来,该有我人生的四分之一吧。也难怪我每次走过,总会有许多迷惘恍惚。
这一带的市井街坊,已深植于我的脑海,曾在那粮油店前,流着鼻涕排队;曾在那照相馆里,拍下过第一张照片;也曾在那熙熙攘攘的街道边,喊出过人生的第一次吆喝。二十年了,我看着淮安城长大长高,也看着身边的人,一碴碴的走了,又一碴碴的来了。光荣与梦想;美丽与善良;快乐与忧伤,珍藏着的,是不朽的记忆。
我的家,就是淮安城。
那时的淮安城,不大,东到闸口,西至电厂,南起二院落护城河,北迄忠字塔,在这个圈里的居住的人,才能算是城里人,而我是住在西大街的,因此,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个城里人,我人生最初的时光,就是在这城里渡过。年少时的无忧无虑;年轻时的懵懂疏狂,而今想来竟也回味无穷。白玫瑰理发店、曙光照相馆、新半斋饭店、百货店、工人文化宫,新华书店、大众剧场……一路走来,我闭着眼,数着脚步,都能摸到。不久前走过西大街,停车在街边的小店里买烟,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和我打招呼,付钱取烟时我随嘴问了一句,陈奶呢,还好么?“走了——去年的事。”说着她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眼睛里湿润润的含着泪,不知怎的,我也忽然间有些黯然。——她不知道,二十年前,我曾在这赊酒买烟,“拿去吧,我记着账呢……”这是陈奶的声音。老板娘该是陈奶的孙女或是孙媳妇吧,不然她怎会不认识我。一时之间,我竟有点尴尬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久邻为亲,她又怎能体会其中的滋味。而如今,又有多少熟悉的面孔,曾经的笑貌,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湮没。
老友离淮已有二十载,想当初,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离家时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如今,在南方的那个大都市里,他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想起西大街这个地名,还是这个地名已深锢于他的脑海,成为一个永远的结。还记得七道弯么,我们曾穿梭其间,如行走于时空的隧道;还记着丁老饭店么,搓麻一夜,早晨去喝一碗辣汤,真是润心润肺;还记着大闸口么,我们曾打赌谁敢跳下,结果我们谁也没跳,跑到了水门桥上一个猛子扎下去,飞起浪花一片。那个黄昏,我去你家,牛行街里弯弯绕,我竟然摸错了门,隔着围墙,我听见你吉他声里的民谣,闻着厨房里飘出的饭香,我趴在墙头,咀嚼着这美丽的黄昏,你笑我,像个痴子,像个傻子,像个呆子——剥蚀的砖墙石壁、墙缝里长出的小花儿、邻居家那只老花猫儿惊悚着掠过我的头顶,在隐隐的黑暗中向我瞪着眼睛,于今想来,竟也是那么温暖。
对于我而言,淮安城是真的成长了,繁荣了,旧时的街道已不见了踪影,随之而来的,是越长越高的摩天大楼,老城区改造了,市区扩容了,旧房子折迁了,开发区开发了,地下商城建成了,新亚又开始装修了,火车站盖起来了,飞机场通航了,但无论现在的淮安有多么繁华,我心底念着的,却仍然是这东、西大街和清江浦一带的旧貌,当最后一块青砖碧瓦被挖掘机碾碎,当最后一堵残壁断垣被推土机推倒,古老的深巷消失了,一个时代便也随它而去,斑驳的月光、低矮的围墙、纵横交错的斜街巷陌,便只能出现于我的梦中。官员坊、牛行街、七道弯、曹市口、花街、大闸口、清江浦、若飞桥……
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走,谁也无法阻挡时代的步阀,
我曾撰文写过西大街的梧桐树,因为我最欣赏梧桐的谦逊与宽容,那高干粗壮的身躯,那满树蔼蔼的浓荫,栖一只飞倦的鸟儿,挽一朵飘逸的白云,我相信,当大地的乳汁逆干而上时,渗入树顶的生命亦将蓬勃而光彩照人。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颗树,无论在哪里生长都离不开土壤,而故乡就是土壤,
朋友在信中只说了一句话:我的故乡在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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