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打开《陌上花开缓缓行》，看了几行，抬眼窗外时，半残的月儿很朦胧，凉风渐急，蓦地让我有种倚傍于水边的感觉。熄了壁灯，定定地望着窗外青灰色天空上的月亮，然后眯上眼睛，那一片在夜色中月光下波光鳞鳞的水，就荡漾成一片汪洋。一叶小舟，从想像的彼岸缓缓地行来。
那是我游走于西南方见到过的最辽阔的水，最纯洁的水，也最安宁的水。它被群山环抱在高原之上，秀色之间，以它的洁静和怡然，养育着一方神秘的生灵。泸沽湖——当我轻轻地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涟漪而起的是层层的温柔，似乎，正有水纹，穿透肌体，与血脉相连。我的思绪是散乱在此时风中的纤柔，无序而方向明确，于是，我跳过了行程的起点和漫长的山水，坠入到幽暗的夜幕深处那一片水边——
清晨从丽江出发，长途跋涉了十多个小时，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抵达了泸沽湖。司机是当地的人，是走婚到摩梭族的汉族小伙子，他见我一单身女子，本好意地安排我在一家族人的楼里吃住，和另一单身女子一起。但我不习惯与人同住，就从他家步行四十米左右，到一家据说是一台海男人走婚在此留下的小夫人的宾馆里住下，但与司机说好，若有机会一起参观摩梭族神秘的习俗，得联系我。

[二]

很舒服地泡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让全身都透出小金菊的清香味，换上柔软的棉质无袖连衣裙，就打算沿着湖边走走。才出门就感觉到了凉意深深，八月的泸沽湖，因其地理的原因，又是大片的水域，早晚的温差很大，比我栖居的海边温度低了5度以下，而我简单的行李里只有一件长袖衫，在旅途上染上了尘埃，正洗好晾着。幸好，在香格里拉的时候买了条手工织的藏式披巾，便随手披上，一个活脱脱的印第安人样，悄然投入在湖畔的夜色之中。
不规则的石块和泥沙，还有些斑驳的时光痕迹铺成的路段，半面临水，半面成街。特色的地方建筑，大多是木楼，颜色较鲜亮的几乎都是新近才兴起的铺面。而那些差不多原木色，打上了岁月烙印的渐渐旧迹的楼阁，都有着各自的传说。似乎很难打开它神秘的大门，能让你一睹它的真实。尽管已成为开发了的风景区，而且众多的摩梭族人也习惯穿上汉人的衣服，讲着生硬或者纯熟的汉语，但根植于血液里的保守，依然在祖母床低垂的帘子后面封存着，那一双双从不曾让外人多看几眼的绣花鞋，始终在母亲的脚上穿出最庄重的族规。
其实，泸沽湖应该算是那一方最寻常的风景，并没有得天独厚到与周围有太大的差异。如果不是因为有至今也依旧固守着母系的血缘，颇有些母系氏族制度时期的神秘摩梭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湖望不到彼岸的一年四季都清澈如碧的水，我想它不会如此的盛名。
曾经有过一个觉得很美妙的想法，那就是在夜里，坐在摩梭人的火堂边上，听肤色微黑，脸上有健康红色太阳斑的老人讲些故事。他可以是一个永远在家族中处于仆人地位样的男性，也可以是已集家族权利在手的祖母。可能他们的汉语很生硬，甚至，我还得听向导的翻译。然而，当我沿着湖边的半面街，在朦胧街灯下细听着水波的窃窃私语，在徐徐的凉风中，走过一个尼玛堆，看到一个神情庄严的老人，正慢慢地摇动着转经轮，背后的夜幕有种褐色的凝重时，我突然明白了，其实，很多蕴藏在神秘里的传说，是不需要用语言去讲述的。
当同行的一群人，差不多都围在酒桌前，纷纷品尝着当地的特产，猜拳划掌，津津有味，半醉半醒的时候，我已走出了小街较热闹的地段。其实所谓的热闹，也不过是灯光稍明亮的饭庄酒楼里多了几个人，多了一些声音，却还没有到喧哗的地步。与丽江古城的夜晚相比，泸沽湖真的显得太安静了些。

[三]

不能离开得太远，便在街头上一棵老榕树底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将双脚浸在水里，那一段时间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却又浮想联翩：故乡的小河、江南的水、还有塞纳河上的歌声、甚至桑冈河上的波光……就那么突然而至，一闪即逝，想像是一种不可触摸的灵魂，它潜伏在一个活着的肌体里。而最创意的想像，依旧是在那段日子里很慎重考虑过的死亡方式。只想随水而来，又随水而去，也许，泸沽湖的水，更能洁净灵魂，让它在抵达天国的时候，能轻如双翼。
竟然没有想过可以坐在湖畔垂钓，这是我在离开泸沽湖回海边，与渔友们描绘那一方水的温柔，秀美，洁净时，一个朋友突然的发问。喔，真的，如果能坐着独木船前往草甸，坐在情人桥边去守着鱼汛，那又是怎么样的浪漫呢？其实，我经过的许多的山水风景，都会在行程里丢在路上，因为它们本来也是属于路的，我能拾取的只是一些曾让我感动的片段，它们有时候可以与任何美景都没有关系的。
几个匆匆参加篝火晚会的人顺便招呼着我的声音打断我沉入水的联想，我这才想起司机曾说过，这是当地晚上最重要的联谊活动。返回宾馆换了件波西米亚款的纯白连衣裙，就随着三三两两参加晚会的人一起去到了现场，购好票，在圆型的露天看台第二层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没有上好的红酒，甚至没有我喜欢的奶茶，而一碗清凉的山泉，已足已让我品味出一方秀色的甜润。
篝火晚会已成为一种欢乐的仪式，编排好的开篇和结束会将一轮美好铺展开来，试图让你投入一次放肆一次，而如果你只作一个台上的看客，又如何能体会出跟着节奏舞蹈、高唱、呼叫的快感？又如何知道当你将自己的双手，交给陌生的人紧握着，被他们拉扯着在火光里一圈又一圈奔跑时，你已经不再孤单？你知道，哪怕是明天之后的行程依然是一个人上路，而留在手上的温暖仍将体恤你每时每刻。
一定不要去寻求演释成了一种纯粹商业行为的篝火晚会现存的意义，当它从摩梭族男女欢爱的浪漫倾诉过渡为这种与所有远方的客人同舞共乐的欢愉时，所有的细节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方秀山绿水间，在那些纯朴的人们的热情里感受到了快乐。它如此的简单，只需要一些温暖，一些微笑，以及一份信任。

[四]

我的行程里本安排在泸沽湖停留几日，除了能够稍许整顿连续一段时间的疲惫，更希望能够深入进族人之间去作些详细的了解民俗民风。而当我一口答应了在车上认识的谢女士和她一起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