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个地方很美丽,我要带你去
苏伶俐觉得,她是先爱上了那栋房子,然后才爱上他的。那是一栋有些老旧的房子。苏伶俐第一次看到它,就觉得那是画上才有的房子。它有一切画中的特质:含蓄、婉约、神秘、典雅;阳光会在各个角落留下或深或淡的阴影,
苏伶俐觉得,她是先爱上了那栋房子,然后才爱上他的。那是一栋有些老旧的房子。苏伶俐第一次看到它,就觉得那是画上才有的房子。它有一切画中的特质:含蓄、婉约、神秘、典雅;阳光会在各个角落留下或深或淡的阴影,花园里草木葱茏;旋转着向上的楼梯,狭窄,陈旧,充满暧昧的气息……这一切都让苏伶俐深深的着迷。
他说,这栋房子是他的外祖父从一个洋人手里买下来的,那时它就已经是半旧的模样了。后来这房子做了他母亲的嫁妆,母亲过世后,叔伯们把家产都收回去,只有这栋房子留给了他。每当想象着自己站在三十年代阳光下旧上海的一栋房子的花园里时,苏伶俐都会激动得不能自已,那是一种她渴慕已久的风情。所以当他提出可以把这套房子租给她时,她几乎是欣喜若狂的立即收拾行李搬了进来。
他不喜欢这栋房子。他幼年时期就是在这里度过,那时候外祖父还健在,母亲脸上每每带着温柔的笑意,软软的声音叫他,“阿云,慢点跑。”他还记得,母亲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就总是用手去碰。
后来长大后他想起来,觉得其实那时也并没有多么美好,好像三叔就是在那时被杀,而小姨也是在那年离的婚。
可是这一段时光,却仍旧是他坎坷漂泊的一生中少有的温馨。
后来长大后就到城里去上学了,等他再一次回到这里,已经是母亲下葬之后了。那一段时间他很颓废,而叔伯们每天上门来要分家产,他不厌其烦,最后带着自己的行李回到了这里。好像只有这里,才是他可以一直待下去的地方。
然而或许就是因为曾经在这里得到过幸福,更映衬了他现在的不如意,所以他很少呆在这里,而是更愿意四处漂泊。
这就是他的故事。
有一些是他自己说的,有一些是苏伶俐打听到的。他说起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语气是淡漠的,好像那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一样。然而苏伶俐却觉得很心疼。或许是因为她爱着他吧,所以对于他受过的苦,她总是想让自己的心翻倍的承受,这样才不负她对他的深情。
他不爱她,苏伶俐一直都知道。
他去过不同的地方,懂得各种各样的事情,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是孤独的,血液里流淌着流浪的因子。他总说流浪是他天生就会的本领,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
苏伶俐爱着他,以一种几乎是卑微的角度仰望的爱着。她总觉得他比她站的更高,她从没想过要他的回应。只要能这样爱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认识他,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所以苏伶俐总觉得,人生是由无数偶然组成的。比如她偶然的看到了一篇关于丽江的文章,很心动,于是就收拾东西上路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冲动,已经不该是她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有的了。然后她住进了一家很温馨的旅馆,又很偶然的在用餐时听别人提起一个不错的酒吧。她去了,然后在那里遇到了他。
当时他喝得正是状态最好的时候,一转头便看见了她。
她是美丽的,苏伶俐自己知道。于是他看到她的时候,不由眼睛一亮。
“你像一株旧上海楼房花园中的白玫瑰。”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是吗?”她笑起来,“我正要到上海去呢!你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啊,上海实在不值一提。”他说,他的话带着淡淡的酒气扑到她的脸上,带来一种微醺的感受。
“你又知道!你是上海人吗?”
“是啊,地道的上海人。我外公是十里洋场的一个大商人,他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笑起来实在性感极了,低低的嗓音带着蛊惑的味道。
“我想是的。”她点头同意。“不过我还是很想去上海。你知道,我没有不到那里去的理由。”
“啊,你要去做什么呢?”
“我要去定居。我的梦想就是要在上海生活。”她高高举起酒杯,好像这梦想有多么了不起似的。
“那你一定会失望的。不过我倒不介意你自己去体味一番。”他说,“我外公在苏州河畔有一栋房子,我倒可以租给你。你需要租房子吗?嗯……你知道,在上海找房子并不容易。”
“当然!”她回答。
于是他们就这样近乎儿戏的定下了这件事,连合同都没有签他就把钥匙交给她了。
以后苏伶俐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不明白自己那一夜怎么会如此疯狂,如此……不合常理。
事实上,她当时事业正好,放完这次假以后,她就要到英国去出差三个月,然而苏伶俐就如同着了魔一般,回来后就立即辞职,不顾众人的反对毅然去了上海。
第一眼看到那套房子,她就爱上了它。
斑驳的大门,郁郁葱葱的植物,一人合抱的参天大树,缠满了藤蔓的秋千,带着时间的烙印的色彩灰暗的房子,木质的地板,厚重古旧的家具,沾满灰尘的旋转楼梯,带着落地窗的阳台……
苏伶俐开始了她在上海的新生活。
她去的时候是在夏天。直到冬天房屋的主人才带着满身风霜归来。为了迎接他,苏伶俐特意做了大扫除,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然而他仿佛不甚在意,只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宣布他很累要去休息了。
苏伶俐原以为,他们两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会或多或少的有些尴尬或遇到些摩擦。他却又一次让她惊异的表现得好像从这屋子存在开始他们就一起住在这里了一般的自然,倒让苏伶俐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他回来之后过得倒是悠闲,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桌上已经有了苏伶俐准备的早餐,等苏伶俐出门去买菜的时候,他已经端着一杯茶,拿着一本书坐在阳台上细细的看了。没有阳光的日子,他就在大厅听音乐或弹钢琴。吃过午饭,他们会聊一会天,然后午睡。下午他有时候会出门拜访朋友,但从没有人来拜访他。偶尔他会回来吃晚饭。晚上大多数时候他会去酒吧或别的什么地方呆一会,大约十一点回来,那是苏伶俐刚好要睡觉。
有时苏伶俐觉得,他们是这世上最奇怪的一对房东和房客了。她比他更像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有时他甚至会问他,什么东西应该放在在哪里。
苏伶俐一直不知道他的职业是什么,她问过他,他的回答是流浪者。
直到很久以后,一次很偶然的机会,苏伶俐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摞他的照片,上面写着XX学校教师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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