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出门远行

十八岁出门远行

牟撷小说2025-04-22 22:35:02
路还在脚下曲曲折折的向前延伸着,一直伸入天涯的那半轮落日里。走了一整天的路,总想让疲惫不堪的身子撞上一户人家,可今晚我们又不得不露宿荒野了。背后传来了隐隐的轰轰声,轰轰的声音越来越响。妹妹把头转过去,
路还在脚下曲曲折折的向前延伸着,一直伸入天涯的那半轮落日里。走了一整天的路,总想让疲惫不堪的身子撞上一户人家,可今晚我们又不得不露宿荒野了。
背后传来了隐隐的轰轰声,轰轰的声音越来越响。妹妹把头转过去,我也忙转过头去。
“是汽车”妹妹惊喜的叫了出来。
是的,汽车!开始时那么小,但很快就高大了起来,轰轰声也更响了。汽车飞奔的猛快,屁股后面拖着扬起的滚滚尘烟,就像一条奔腾的长龙一样,气势汹汹地向我们开过来了,那不是汽车又是什么。
但是妹妹的叫声一下子提醒了我,“快,拦住它。”我兴奋地向妹妹喊。
“对,拦住它。”妹妹扯下了她的红头巾,高高的挥挥舞起来,大红的围巾顿时如漫天的红霞,光芒万丈地眩目。妹妹一边挥舞着大红头巾,一边喊着“叔叔,把车停下来”就往路中间跳。
“危险”我急着喊,一把把妹妹拽住,可妹妹就跟疯了一样,还是要挣开我的手,她一边跳,一边挥舞着大红头巾喊“叔叔,停下来。”一声一声的喊声似乎还合着她跳的节拍。
我也疯了,只一只手把妹妹死死拽住,另一只手把头上的破草帽拿下,拼命地挥向那对着我们飞快地逼过来的汽车,扯破嗓门地喊“叔叔您停下来,快把车停下来。”
可汽车轰隆隆地驶过了我们的眼前,却并未停下来。它挟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打我们眼前驶过,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它高傲地离去,剩着我们长久地被它淹没在它屁股上留下的狼烟滚滚中。透过滚滚狼烟,我见妹妹满是风尘的红仆仆的脸蛋上,有两行清泪流下来。她目光定定地望着那汽车不理采我们地远去。
妹妹真傻。我抄起一块石头,就朝着跑远的破车狠狠砸去,还叫了声“去你妈的”。
汽车去他妈的了。当汽车在我愤怒的视眼中“去你妈的”时,我们的那半轮太阳也被它上着去他妈的了。黑夜来了,像魔鬼黑漆漆的大口,要吞掉整个世界,夜风袭来真他妈的冷啊,妹妹缩着身子蹲在路的中间,不停地哆嗦着连一句话也不说来。
“妹妹”我把自己宽大的大衣卸下来给妹妹披上。妹妹说她不冷,不要。我强给她披上,她抬起头看看我,黑色的大眼睛水淋淋的对着我眨呀眨。便自己又把大衣紧了紧。只听得“噗”的一声,也不道这破大衣又破那儿了。妹妹不好意思地泛红了脸。
“没事,它本来就破的差不多了。只是就差这一道口子便成济公的袈裟了。你哥现在我被你渡成了佛喽。”我把妹妹逗的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说:“看把你哆嗦的,哥就在这儿生把火,咱暖和暖和好不好。”
“好”
于是我又忙碌了起来,像电影里侦察员一样搜索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我找到了一些树枝,又挖来了几根蒿草,出来时带的书都烧完了,火柴倒是还有不少。我先把树枝架好,底下再把蒿草垫上。没了书烧,我就在披在妹妹身上的那件宽大的破大衣上撕下一小块,用火柴点着,小心地放在蒿草上,然后用一根粗树枝小心地拨撩着那堆蒿草和树枝。燃烧的碎布引燃了蒿草,燃烧的蒿草又把树枝也引燃了。今晚又成功了,那火越烧越旺了起来。
跳跃的火苗把妹妹的脸烤的红红的,妹妹紧紧地坐在我身旁,她也不住地帮着我往火里添树枝。有的树枝只着很淑女一样的火苗,燃烧时也只有轻轻的“扑扑”声。可有的就一点都不淑女,一扔进去就噼里啪啦的响,像响鞭炮似的,响声里还带出一簇簇的火星,它们“吱”的窜了很高,闪着特别灿烂的光,比天上的星星都美丽极了,简直就跟火树银花差不多。
“哥,我喜欢这红红的火。妹妹又把一根带响的木棒扔入火中,幸福地跟我说。
“是啊,日子本就该是这样子的,暖暖的,又红红火火的。”我说。
“哥,“你说——”小小年纪的妹妹突然陷入了沉思。
“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那辆大汽车现在在哪能里了。”
“它,大汽车。它还不理咱们呢,你又扯它做什么。”我不高兴地说。
“不是,可是它停那了呢。”妹妹又把一根木棒扔入火中,火里又噼里啪啦的响,又窜出了一束高高的璀璨的美丽火花。
“停哪里咱也找不到。就是找到了它也不让咱坐。我的傻妹子。”我很烦地跟他说。
“我知道就是找到了它也不让咱坐,可是天这么黑,山路又这么难走,车会停哪儿呢。那个司机要是找不到干柴怎么办呢,有了干柴他也不一定有火柴呀。而且他又肯定没有破衣服,没了破衣服,那他就是有了干柴和火柴,他也还是点不着火呀。他又要挨跟我们昨晚一样的冻了。真是牺惶死了。”妹妹越说越急,用她的两眼不安地望着我。
“啊呀,小女孩子家你懂什么。”我生气地说:“人家是在车里头坐着呢,比咱现在暖和的多了。人家困了就在车里面睡。谁叫你那么爱多管闲事呢。”
“嗯,”妹妹被我生气的样子吓坏了。她耷拉着头,两只眼睛定定地往火里头看,也不往火堆里丢木棒了。见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把都肠子后悔青了,眼泪涮涮地直往下掉。我轻轻的把妹妹搂在怀里,说:“好妹妹,都是哥哥的错,哥哥再也不说你了——也不是哥哥要说你呀,你就是实在太善良了。人家都不管天黑了,开着车都不让咱坐一下,都忍心把你一个小女孩儿丢在半道上,咱关心他那么多干嘛呢。”我苦口婆心地继续说着,又从“马善被人骑”一直讲到农夫与蛇的故事,后来竟扯到了国民党反动派。我就是太想要告诉她一个硬道理了:“我们善良的人固然不会痛打落水狗,但对心里不存善良的人我们就是不能太善良了的过了头。”
“你说哥哥说的是不是这个理?”我问。
妹妹一句话也不说,不用问,她又睡着了。这一路走来她老是这样,我的这些硬道理她根本听都不听,我的苦口婆心到了她那里总是成了催眠曲,每当因为她不顾自己的死活把我们的干粮偷偷地救助了别人,或者是拿我们的粮票白白可怜了别人,我给她讲起我的硬道理时,她往往是听不上三分钟便睡着了。刚出来时,我为此特别生气。再后来时我也就习惯了。而现在,她的这种性格,又正好为所用,每个露宿荒野的晚上,她总是又冷又饿又怕的睡不着觉,但只要我的这堆大道理一来,她就会很快地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天明,正好第二天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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