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狗送终
刚到学校一个星期,家里就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那头是妹妹兴奋、激动的声音:“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好了。家里收养的那条黄狗生了三个小崽子,两只白的,一只黑的。村里人就像从没见过狗崽子似的,都扑到咱家来
刚到学校一个星期,家里就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那头是妹妹兴奋、激动的声音:“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好了。家里收养的那条黄狗生了三个小崽子,两只白的,一只黑的。村里人就像从没见过狗崽子似的,都扑到咱家来看稀罕。小狗还在吃奶,村里的好多叔叔、大婶都想领养这几只小狗儿。”和往常一样,没给我插嘴的机会,妹妹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她的好消息。听完妹妹用银铃般的声音述说完这一切,我确实也激动不已。
我们村里已经三年没有养出一条狗了。“狗对我们村里人来说,那是卫士,是朋友。”老人们总是眼含浊泪地说。
我的家乡,黄石沟村,是一个被两条绵延的山峦夹在中间的小村子,村舍零星地点缀在满是黄色泡沙石的山腰上。因为村舍彼此相隔很远,祖祖辈辈为防范盗贼和野兽,就把养狗作为一条世代相传的祖训,“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祖辈们都教育子孙要牢牢记住这句话。很多年来,村里再穷,也没有谁家吃过狗肉。当然,也没有出现过哪户人家被盗,哪户人家的家禽被咬的事,连高高盘旋在天空的老鹰,都不敢扑地上的小鸡崽儿,狗和老母鸡会在强敌来袭时结成“同盟”。村里的狗与狗之间也有一个“同盟”,它们会共同对付外来“入侵”,这个同盟的领袖就是我们家那条纯黑的大狗,我给它取名叫小黑,可它并不小,高大、凶悍、威猛。我记得一天夜里,它就带着两条狗在我们家的丝瓜架下打死一条想咬鸡的白斑黑狗。村人好多人都听见外面的撕咬声,可就是没人敢开门去瞧。也不用去瞧,因为大家都相信,谁是胜利的一方。
爸爸常常回忆说,四十多年前,小河坝,就是我曾祖父住的村子,是一个穷得把锅吊起来当锣敲的小村子,村民连红薯棒子都吃不上。村里人饿得发昏也忘不了“早栽秧,早打谷,早生娃,早享福。”村里的姑娘越来越少,小伙子们讨不到老婆,很多人相继逃走,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我的曾祖父带着年幼的爷爷“搬月亮家”到了黄石沟,直到爷爷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家里还没有一条保家护院的狗。爷爷是一个聪明、干练、高大的小伙子,他的勤劳让家里有老鼠和野鸡、野兔吃。他还用家里积攒下来的两袋玉米,在三十多里外的小镇上换回一个抽大烟的女人,那就是我的奶奶。奶奶的娘家人说,谁家养得起这个小女人,我们白送了他。曾祖父留下了准备在镇子上卖的两袋玉米,领走了这个女人。
不知道长年以采药为生的曾祖母用了什么样的土办法,把奶奶的烟瘾给戒了。以前那个脸色蜡黄、骨瘦如柴,说不上三句话就流眼泪鼻涕的女人,慢慢变成了一个内能持家、外能守业的干练女子。这个时候,曾祖父常常跟爷爷和奶奶说起,日子过好了,咱们家该养一条狗了,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
正筹措着找人家抱小狗的时候,一个下雨天,爷爷和奶奶光着脚丫从山上的一座古坟前经过,忽然听见古坟里传来一阵哀号声和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奶奶拨了一下爷爷的肩膀,想进去看看。爷爷是个迷信的人,故意说雨声大,没听见什么声音。奶奶不顾一切地撂下锄头,冲进了古坟,爷爷无奈,也跟了上去。
当两个人弯腰冲进古坟的一刹那,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条奄奄一息的老狗,一边舔着腿上血淋淋的伤口,一边护着怀里的一条小狗。看到冲进来的两个人,老狗微微睁开眼睛,用乞求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哀叫着。小狗蹬着腿,使劲地吸着老狗的奶头,却吸不出一滴乳汁。奶奶抱走了那条可怜的小黑狗。当奶奶流着泪走出古坟的时候,她回头看见老狗眼睛一闪,放出希望的光芒,流下了两行清泪,玄机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条黑色的小狗在艰难的环境中存活了下来,成了我们家最忠诚的卫士,奶奶甚至将它视作我们家的一员。
后来,爷爷在修村里蓄水池,后来被改建成鱼塘的工程里死去了,奶奶在万分悲痛中送走了这个救命恩人、丈夫、伴侣。家里的顶梁柱说倒就倒了,奶奶茶饭不思,曾一度有过随他而去的念头。但那条同样历经磨难,已经成为村里“狗同盟”领袖的黑狗,总是在奶奶独自流泪的时候,用一种忧伤却坚毅的目光注视着她。奶奶终于挺了过来,和儿子、女儿相依为命,后来又带着儿子和媳妇创建了现在殷实、富足的家庭。
在我上高中那年,奶奶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在奶奶咽气的前一天,黑狗绝食了,它默默地撑起前腿,坐在奶奶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谁也拉它不动。在全家人的恸哭声中,黑狗明白奶奶走了,它流下了两行清泪,我和弟弟妹妹亲眼看见的,家里人都十分惊讶,狗也是有感情的动物啊。
奶奶入土的那天,来了很多人,乡邻、亲戚、朋友,他们都为这位慈祥老人的过世伤心不已。我没有哭,我告诉弟弟妹妹,我们不哭,因为奶奶仁慈,天堂正等着她、需要她,奶奶也会带着她的和蔼与仁慈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更幸福,她是和爷爷团聚去了。那天,黑狗也来了,远远地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村里好多狗也来了,远远地跟在黑狗的身后。村里的一个妇人操起一块土坷拉,狠狠地仍向狗群,嘴里骂到:“今天这些狗发疯了吗?”父亲挥手制止了她。
直到奶奶入土的第二天,黑狗还是没有进食,随后它失踪了。我和弟弟妹妹漫山遍野地找它,却始终没有它的踪迹。直到有一天,村里的一位小伙伴来告诉我们,他在村里的鱼塘里发现一条死狗。我叫上弟弟妹妹,急匆匆地赶到鱼塘边,弟弟妹妹都哭了,一向自称坚强的我也流下了眼泪。那条溺死的狗就是我们家那条黑狗,因为它脖子上挂着一条毛线编成的绳子,绳子上有一只可爱的小铜铃,这条狗项链是弟弟和妹妹亲手做的。我们打捞上黑狗的尸体,把它埋在奶奶坟旁的小土坡下。
黑狗死了,村里的狗相继失踪,有的狗还在大路上咬伤了人,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村里来了很多套狗、炸狗的陌生人,很多狗被炸死了。村里人对此听之任之,他们说这群狗都疯了,没多大用处,谁家来个串门儿的亲戚还担惊受怕的,有的人家还吃起了狗肉,这是好几辈人不敢做,想都不敢想的。就这样,村里再也听不到狗吠声了,张家的墙被刨了个洞,丢了鸡啊、鸭的,李家的锁被撬了,丢了粮食,周家鸡崽儿被老鹰扑了……人们开始怀念有狗的安宁日子。可三年过去了,村里没有谁家能养出一条狗,刚刚抱来的小狗,蹦跶不到三天,要么不吃不喝,活活饿死,要么不明不白地丢了。
我上大学那年,父亲送我去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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