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去心灵的尘埃

拂去心灵的尘埃

鲈莼散文2025-09-05 18:12:09
一场被我忽视的读书报告会,给我带来心灵的震撼。这是一场关于中学生读经典作家作品的读书报告会,在我最初的观念里,如今的学生读名著的人太少了,他们根本读不出什么新意来,听的意义也不大。我是被迫参加旁听的,
一场被我忽视的读书报告会,给我带来心灵的震撼。这是一场关于中学生读经典作家作品的读书报告会,在我最初的观念里,如今的学生读名著的人太少了,他们根本读不出什么新意来,听的意义也不大。我是被迫参加旁听的,只因为我们是协办单位。然而我走出会场时,不是满脸沮丧而是庆幸和满足。
书籍对于读书人的诱惑远远超过物质食粮,这句话用在21世纪以前更贴切。我一直这样认为,现在的青年尤其是中学生的书架上,几乎没有经典名著,有的只是玄幻、网游和新生代作品。当他们中有人读出李清照的心伤,读出孙少平对命运的不屈,读出老人与海中桑提亚歌那份与生命抗争的顽强,读出“苏轼是平凡化的李白,李白是神仙化的苏轼”时,我沉默了。我双眼闪着泪花,是为这些青年学生高兴吗?是为文学庆幸吗?还是为古人感到欣慰?
是他们稚嫩而又富有激情的声音再次唤醒沉睡着的灵魂,为我拂去心灵上厚厚的尘埃,把我带到了文学的宫殿,把我带回了心灵的故乡。
我不感到孤独,因为李白陪我吟诗,杜甫伴我登高,纳兰容若同我一起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不感到失落,孙少平兄弟挣扎在贫困线上从未放弃拼搏,捕鱼老人桑提亚歌在和鱼的斗争中勇敢的活着,富贵苟且着赖着熬日子也始终乐呵着,海伦凯勒在呼吁着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我什么都有,唯独缺乏他们身上的顽强;我不感到迷茫,鲁迅为了拯救麻木的国民“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觉民觉慧为了信仰毅然背叛家庭,于连为了追求人生的目标,为了好好的活着直面死亡,在临刑时还努力忏悔、自陈罪状。有他们相伴,我复何求?
他们是沉睡着的灵魂,只等待一声呐喊;他们是被封印的冤魂,只需要一双撕去符咒的大手;他们是渴望被了解的眼神,只盼望一次会意的对视,一次深情的凝望或者同情的回眸一瞥。他们冰封了的心灵期待一把火的热情来融化,一旦融化了又是一条滚滚常流的长江昼夜不息。孤独得等了百年、千年,或许还在苦苦的等,等待那把开启自己心门的钥匙。每一个被尘封的心灵啊,落满尘埃的心灵,都是滚烫的心,都是火热的情,都是不屈的灵魂,而今被遗忘在历史里,被遗忘在尘世外,这该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和悲哀!这该是多么漫长而痛苦的等待,没有人知道这个期限的长度。他们本是孤独的守望者的,是值得同情的,可是他们不需要怜悯,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摇尾乞怜的不是他们,高傲的灵魂决不允许这样卑微的活着。
又一个寒冷的冬天来临了,守着空调电暖气的时候总想起手捧暖炉的黛玉,想着大观园里的吟诗联句,想着铁槛寺外那枝红梅,想着“举家食粥酒常赊”的曹雪芹。我甚至无法想象在这漫长又寒冷的冬天,他如何继续写作。曾经锦衣玉食的他一下子落入困顿,该是怎样的落魄和悲伤,然而始终不忘保持那份矜持和自尊,任痛苦与矛盾肆虐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一部鸿篇巨制却留给世人残缺的美,留给世人巨大的空白和想象空间,然而对于你却是无尽的遗憾,是无法弥补的损失。不管是书稿被卖或丢失的传言,还是因故无法终篇的遗憾,都是你无法抚平的心伤。跨过几百年的时空,我依稀从潇湘妃子的眼角看到你淌下的泪滴,从妙玉的身上看到你骨子里的清高和孤傲,从宝玉的口里得知你为不坠入尘网而痛苦的挣扎。泪尽而亡啊,一路走来又惹哭了多少心灵?
多少个不眠之夜只因为翻不过去的书页,多少次如痴如醉、如癫如狂是因为走不出对命运的感叹和忧伤。我在一个夜晚遭遇了易安居士,正襟危坐聆听关于她的凄美故事,似懂非懂的听她吟哦自制的词曲。本是一个幸运并且幸福的女人,有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代,书香门第富贵不可言;有天下女人羡慕而不可得的爱情婚姻,天赐如意郎君赵明诚,情投意合共话金石和诗词,此等少妇生活岂是“幸福得像花儿一样”所能相比的?然而,历史要成就一个伟大的女词人,而不是一个终日“浓睡不消残酒”、“薄雾浓云愁永昼”的娇妇人。经历人生春夏的她陡然进入人生的秋冬,无雨也萧萧。(将李清照的一生四个时期分作春夏秋冬四季来解读,前有拙诗作《四季读易安》)经历过大喜大悲,经历了离家、亡国又丧夫之痛后,一个弱女子、娇妇人变得异常坚强,连握着的笔也更苍劲有力了。乱世之中自保已经不易,守节更难。一个女流之辈,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女,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自觉性和责任感是多么的可喜可贺,却遭到世人的冷眼和打击。暮年的她孤独的捱着冬天,国事难再问,家事怕重提,生命将不久矣,可惜了一生渊博的才学,邻家小女“才藻非女子事也”的话语苍凉了她尚有余温的心,一下子老去几十年,带着遗憾慢慢离去。
夜是短暂的,也是漫长的,漫长到可以肆意地展开发黄的画卷来瞻仰,漫长到连接起时空的界限,让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走回来。仗剑斗酒诗百篇的李白,亦仙亦凡;唱“大江东去”,叹“月有阴晴圆缺”,伤感“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苏轼,亦儒亦佛,亦仕亦隐;时空隧道的入口始终是虚掩着的,每当夜幕降临时总会缓缓打开。路遥为了那个“平凡的世界”操碎了心,无力为孙少平一家安排一个好的结局就匆匆而去,对于这个家庭的现状也只能靠我的猜测或希望来回答。跨洋过海,我看到了艾丝美拉达的眼神,听到加西莫多的钟声,简爱追求精神平等的宣言,感叹马蒂尔德为一晚的荣耀而付出了十年青春的惨重代价……
这是一个无比宽广的世界,这是一座蕴藏丰富的矿山,这是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这是一场璀璨而永恒的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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