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远行之徐州(一)

十六岁远行之徐州(一)

勃勃散文2025-04-26 04:20:25
在中国行政区划图上,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犬牙交错,你咬我一口,我踹你一脚,江苏徐州、山东菏泽、河南商丘,还有安徽宿州,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你怀抱中有我,我口里还含着你。要是把安徽地图比作一个老鳖盖的话
在中国行政区划图上,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犬牙交错,你咬我一口,我踹你一脚,江苏徐州、山东菏泽、河南商丘,还有安徽宿州,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你怀抱中有我,我口里还含着你。要是把安徽地图比作一个老鳖盖的话,那当然是一个被狗啃过的、烂边的老鳖盖,我们萧县、砀山就在那老鳖脑袋的位置,向北觊觎着千里之外的首都北京。我们的村庄曾经跟随着我们的镇、我们的县,自古死跟着徐州,一时是江苏,一时是山东,一会儿又属于江苏,直到被徐州彻底抛弃,永远地划归了宿州。上了年岁的老人每每谈到此事,不无感慨:论说还是徐州府,丰、沛、萧、砀北四县,那个个叮当响,他南宿(Xu,三声)县算个屌啥!老人们从不把宿州看作大城市,恐怕进了棺材也不知宿州是何地,只知道淮北市南边有个南宿县。可父辈们都已经习惯自称安徽人了,俺们这样的小字辈生下来只得无可奈何地做安徽人。不过,在俺们地级市上学的、工作的,打心眼里还是有点儿瞧不上只有一个城区的宿州,跟陌生人介绍自己总说“俺家是萧县的”,还不时来点儿能话形容宿州:
远看是扬州(尘土飞扬);
近看是徽州(到处是灰);
听着像苏州(得解释半天);
当地叫徐州(俗称南Xu州);
谁知是宿州!
就算别人看不起的小城,俺从来都没敢奢望过去瞧瞧、看看。在上高中以前,俺竟然没有走出老鳖壳的脑袋,连五十里地远的县城也仅仅到过有限的几次,隐约还是小时候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走亲戚。十几年的岁月,俺竟然只在一块叫任楼的土地上游走,要不就是个把月去一趟十三里路外的李庄姥姥家,这就是俺的最大活动范围!
小学四年级有地理课了,我知道了自己在祖国大地上的位置,明确了村子在地球的某处角落。看着自己像蚂蚁一样在一个土堆附近打转,觉得自己很可怜,一条老狗到过的地方都比自己多,人一辈子要是不能离开自己出生的地方,基本上还和在娘肚子里一样!于是开始在地图上旅行,我顺着铁路走遍全国的大城市,我沿着大江大河来到所有的港口,我像蜘蛛一样爬在红色的蛛网上,踩过全中国两千多个县城,连惟一不通公路的墨脱也去看了看,后来,我还到过美洲、欧洲旅行,到太平洋岛屿过暑假,和非洲土著玩耍,最热的地方、最冷的地方我都要体验一下,最富的地方、最穷的地方我要去参观参观。看看大海上的虚线,我就坐上轮船;看看航空线路图,我就上了天;当然,我最喜欢的旅行方式还是坐火车,因为坐火车看到的风景最美,看到人和物最多,更重要的是,离我们最近的大城市——徐州,那是一个铁路交通枢纽,坐起来火车来非常方便。
可是,我还从来没有坐过火车。我背得下列车时刻表,比如1次、2次是北京到长沙的往返列车,3次、4次是北京到莫斯科的往返车次……我知道铁道部门是怎样编排车次的,我知道国内大城市之间的铁路里程,可是我没有坐过火车,我没有到过萧县之外的任何地方,我甚至悲哀地想到:假如我死了,我的骨灰都不会飘到外省外县去,他们肯定把我装进一个匣子了,埋在一块不肥沃的土地里,不致于影响收成。
十六岁的那年春天,奶奶病了,是突然病的,让我感觉就快不行的样子,尽管家人并不这样认为。那时父亲在徐州建筑工地上干活,看着我恓恓惶惶的样子,母亲也一时没了主意,除了送医院、请大夫外,只得同意我去徐州找父亲回来。我是带着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离开村庄的,当然也有一些对奶奶病情的焦虑。
时间是下午三四点钟,我从大伯家里推一辆新自行车,急匆匆跳上去,沿小路向东向北奔县城而去,我甚至没听清母亲的交代,只记得她说到县城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去徐州,父亲在徐州东南一个叫黄山垄的地方造桥。四月初的麦田已有昆虫飞舞,麦子还没抽穗,路边的杨柳还算得上新绿,除了这些,我无心看景,焦急和一点兴奋让车速越来越快,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向北,向东,很快就上了柏油路,我想那就是通往县城的路吧,凭着平时听到大人们的闲谈,加上一些若有若无的印象,就到了一个山口,我判断那就是岱山口,大人们说,翻过山口就是县城了。
岱山口的路非常陡,骑不动只好推着,回头望望,夕阳已落下地平线,县城就在眼下,如果听母亲的话就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想那样既要花钱又浪费时间,决定以自己的地理知识和方向感,半夜以前摸到徐州。从山坡冲下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大伯家的这辆自行车非常新,车闸还比较灵,这对我能尽快骑到徐州又打了点气。天已经擦黑了,在县城龙城镇南关,我买了两个大烧饼,喝了一碗茶水,向摊主打听了一下去徐州的路。好心的摊主打量了我的个头,劝我还是明天再去吧,并说,这条路有点儿乱,小痞子不少。
我没有听他的话,觉得自己身上并没带什么钱,又是家人病重,是人都得有同情心的,哪里会有什么事的。来到县城东关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街灯都明晃晃的,只是它们离我越来越远,全被我抛在背后了。骑行不远,有两条路,一条向北,一条向东,徐州在东北方向,到底应该是哪一条呢?路边已没了行人,只有昏黄的、稀落的路灯,我判断那条稍宽的应该是国道,而且来往的汽车还较多些,应该就是往北的那条。于是,就拐到向正北去了,路面虽然很宽阔,但已经没有任何路灯了,黑漆漆的,眼睛看不太远,只好把车速降下来,路边是一排大杨树,树边是深沟,一会儿担心背后来的车把我撞进深沟,一会儿更怕迎面的车,他们都把大灯开得亮亮的,晃得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更容易骑进深沟,我只得凭着感觉前行,双手半搦着闸,小心翼翼地蹬。
我喜欢前后都没有车,黑黝黝只听得自行车链条有规律的声响,远处村庄忽明忽暗的灯让我感觉温暖,终于,一种异乡感油然生起,慢慢袭上大脑,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紧张又兴奋的情绪。一路胡思乱想,远远看见一片灯海,我想那也许就是徐州了,飞蛾一般奋力朝灯光扑去。渐渐近了,可是觉得灯海还不够大,徐州应该大得多,虽然从没去过徐州,但徐州一定是个大得没有边儿的城市。挨近那片灯光的时候,看见有人行走,放慢车速下来一问,原来是一个叫沈庄的煤矿。只得原路返回到岔路口,沿着车多的大路继续向东北方行进。
不知道骑了多久,发现东北方的天空都是明亮的,抬头看天,星星暗淡了许多,我想前面一定就是徐州了。第一次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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