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避丧
秋眠眠不了,处处闻啼扰。夜来哭丧啸,魂飞几飘渺。昨夜邻栋楼的一位老太太酣睡之中,不幸半夜魂归天外,自个儿走得倒是自在逍遥,这下可忙坏了一大家子。半夜三更便点响了报丧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通,鞭炮声中
秋眠眠不了,处处闻啼扰。夜来哭丧啸,魂飞几飘渺。
昨夜邻栋楼的一位老太太酣睡之中,不幸半夜魂归天外,自个儿走得倒是自在逍遥,这下可忙坏了一大家子。半夜三更便点响了报丧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通,鞭炮声中又夹杂了众男女老少的或扼腕长叹,或嚎啕大哭,或如泣如诉的声音,宛如是自己半夜睡梦中听了一出《诸葛亮吊孝》的戏曲一般,偏生本人对戏曲咿呀之声又不甚明了,以至于头晕脑胀,好不烦恼。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挨到破晓,勉力睁开眼来,手指用力拉了拉自己脸皮,再定睛看了看卧室的情景,侧耳细听邻处响起的一片嚎啕——终于确信,这不是梦,的的确确是邻院的老太咽了气。
古人云,人生除死无大事,虽然不免托大,却可见这道鬼门关对于千家万户而言,确是不可以等闲视之,何况老太太膝下有五儿一女,至于孙辈的小子们还不作数,亲邻众多,她这一走,怎能不惊动这个处处张贴着“以孝治家,共建和谐社会”的小区呢?于是乎,半夜时分,炮声隆隆,整个小区几十栋楼的居民都明白了——炮声响处,又少了一位或亲戚或邻居或朋友或路人,都在梦里听了一出《诸葛亮吊孝》并且扼腕长叹或痛苦不已,倒是觉得我算是个另类了——回乡近一年,可惜小区内鱼龙混杂,流动人口又添了不少,我眼光浅,记性差,终究没能将这些见面就是熟人的熟人给认熟了,以至于对侧楼这位老太太是何方神圣居然还不清楚。不过,这戏不能白听了,人家的炮也不可白放,一番思虑过后,还是决定下午到侧楼那家邻居处慰问、吊唁顺便拜访参观一下。
吃过早饭,便到店里上班,不想实在是困乏难当,只好给自个儿放个假,叫了辆车,一路打着呵欠径往哥那儿去了,到了大哥屋里,撂了一句“借个地方睡一觉”,说完便倒在他客房里呼呼大睡起来,到了中午时分才醒过来,兀自觉得精力不足,又回去工作。待到下午,好不容易闲了,回家路上遇见了母亲,手里拧着一袋果蔬,见面对我说“隔壁郑老太仙逝,‘人情钱’已经给过了,你把这点果蔬给他们家提过去,我还有事外出,你晚饭就到郑家去吃吧”。我一脸无奈,“嗯”了一声,接过袋子,大步径回小区去也。
到的小区门口,却见小区门口一茏长长的白纸(大概是叫做“招魂幡”吧,本人知之不详)被悬在一根竹竿上撑的老高,不远处道是做法响起的钹儿、铙儿、锣鼓等声音随风传来尤显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那招魂幡配合着那法乐随风轻舞飞扬,似乎甚为得意。
回到家,换上一身素服,拧上母亲嘱咐的那袋果蔬,刚走出家门,刮剌剌传来一阵重低音炮发出的苍健有力的巨响“来登记过的各位亲朋好友,慈母不幸逝世,十分感激各位的探望,今晚饭定在6点小区东面广场处……”吓了我一跳——恩,这通讯方式着实吓人,想当年各家各户办丧事须得口口相传,现如今,果真是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哪!我回过神来,锁上门。循声而去,转过楼面,却见郑家门外已是人声鼎沸,气势蔚为壮观。
好在这郑家也恰巧是住一楼,丧办便容易得多。楼道口放了张桌子,桌旁坐着郑老太的长子,我唤作“郑大叔”的便是,却与他不甚熟悉。桌上放有纸笔,显然是登记各家各户来探访的代表人物的名册以及所赠“人情钱”(地方俗语——实际就是香火钱,但逢哪家发丧,各家各户需按与办丧一家的关系亲疏及自己家境情况赠与一定数额的人民币以资安慰,而发丧者则回赠毛巾或是香皂、寿碗之类作为答礼)的多少。桌上还放了个麦克风,麦克风紧连着楼侧放着的两个重低音超级大喇叭。楼面正中屋内设灵堂,灵堂下面跪着几个郑老太的孝子孝孙,数名道士一边敲锣打鼓招呼着手里的法器,一边踏着玄门方步,口中念念有词,来回转圈,一派热闹。楼面出来的大路上放了五、六张方桌,由于亲友众多,难以招待,亏得郑家人想出主意去凑了七八副麻将,每桌一副,这样无论主客,都不至于在沉痛哀悼之际无以消遣,故而大家在麻将桌上和在灵堂上都能够和谐发挥——其痛也哀,其乐也融。路的另一侧依次放了四五个大花圈,数十个头戴白巾、袖系孝布的郑家亲属来来去去,各有所忙。我将果蔬放在桌旁,跟郑大叔招呼了一声,终究忍不住喧哗,夺路而去——至于晚饭,却也不在考虑之中了。不想刚转过身,却听的“啪”的一声响,转过身,见一人,头戴方巾,袖系孝布,腰肥体壮,背对着我。拍案而起,高声大呼“自摸!我自摸了!”,言罢,又是一阵长笑。我心中默念了几声“呜呼哀哉”,竟不回头,转身而去。
回到家中,关上门窗,仍然挡不住郑家道士们的法乐,只听得侧楼的各门厉害的法器“咣咣锵锵”的响个不停,隐隐还能听到各种“呵!呵!哈!嘿!”的咒语,时而又有一句重低音炮发出的通知……好不容易道士们该休息了,不想又是一阵炮声隆隆——即使在这“死别”之际哀悼得还不够心痛,这震天价炮响也听得让人撕心裂肺起来。这鞭炮的威力却也不知怎的恁大,连客房里横放的一个木柜都给震得摇晃,我走到柜旁一瞧,不禁傻了眼——却是家里养的一条黄毛卷尾哈皮大土狗闻到炮响,吓得躲到这块横放的木柜里——犹似一只狗自己钻进了棺材里瑟瑟发抖。古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奇闻,今有一人升天鸡犬不宁之轶事,可见今人传承古老国粹文化之功,虽不能算是完全符合古风,却也相差无多了。
在屋里避了一会儿,稍觉肚饥,出门到小区外的饭馆扒了两碗饭,回家路上恰遇见几个到东边广场吃过“丧宴”(本人杜撰之词,地方习俗,办丧一户在收取各户“人情钱”后,在丧事结束之前,须得宴请各家各户的人一日三餐不可或缺,以尽礼数,短则二三日,长则四五日,视法师耗时长短)的中年人交口谈论着,“这饭菜做得,还没上次张家死人时做的好吃”,“就是,而且菜也不多,一桌八九个人,才那么点菜”,“关键还有,连烟酒都没齐备,哎,我这一百块的‘人情钱’给的也恁亏了……”无意听到几句,我心中更感烦恶。回到屋里,想到这丧事估计还得两三天才算完,这可乖乖不得了,再过两天,就算我熬住了,只怕那条狗也得精神分裂了。
于是乎,斗之不过,避之则吉,连忙收拾了一下必要的家当,跟我哥打了个电话,带上黄毛狗,出门叫车,一路向北,径奔我大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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