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华走过指间
千格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日记里的具体时间我已然忘记,只是记得自己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那个时候他还在一所三流的中学读书,穿时下最流行的衣服,有最拽的发型。清晨的时候骑一辆黑色单车等在我们必经的巷子口
千格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日记里的具体时间我已然忘记,只是记得自己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那个时候他还在一所三流的中学读书,穿时下最流行的衣服,有最拽的发型。清晨的时候骑一辆黑色单车等在我们必经的巷子口。他等人的时候双手很自然的插在裤口袋里,单脚支撑在地上,头微微往一边偏,口中有草莓口味的口香糖在咀嚼,那种一无所有的样子真是让人印象深刻。然后原本走在我身后的蓝生会抛下我像只鸟欢乐地飞向他的单车后坐,她朝我吹一个响亮的口哨后千格就会带着她穿越过巷道里一条长长的樱花街道。她的笑声一直咯咯咯咯的,像是一只招摇远去的鹅。那时候的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坐在千格身后看身边樱花纷飞的情景,会不会有一种幸福的滋味。那个春天千格正在研究他的油画。他喜欢坐在我和我最亲爱的朋友蓝生住处附近的巷子口,画一棵一棵会开花的树和一条狭小的小路,花树一字排开在两边,粉红的花瓣张扬了一地的忧伤,路的尽头是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她微笑着从远方走来,成为整副粉红画面中唯一清晰的纯白色。在整个绘画的过程中千格都坐得很端正,阳光被花树裁剪成无数俏皮的碎片洋洋洒洒地落在他的身上,班驳成影。我站在巷子口的尽头,看一个男孩子因为为一个女孩子做画的欢乐落在我单纯的眼睛里,将里面染成带有欲望的粉红。
后来千格把画送给了蓝生,蓝生把它挂在自己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每天清晨她只要一睁眼就可以看得见那副画。画里面的女孩子站在阳光和树阴的班驳里微微的笑,嘴角的一丝忧伤与张扬都被千格细心地捕捉到。蓝生不断地指着那副画对我说,果果,千格真是个绘画的天才,在他面前仿佛什么都被他一眼看穿。
我没有回答蓝生的这些话,因为在千格画这副画的过程中蓝生因为有事并没有在场,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做了千格模特。她为什么就这么肯定画中的女孩子一定是自己而不是我呢。我记得我当时坐在了千格的身边,忘记了具体时间,我想应该已经到了傍晚黄昏,千格刚好完成了这副画的基底,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看着他画上的樱花,却感觉花薰得我的鼻子一动一动的。我问千格说,千格你最喜欢哪个画家呢?
他告诉我说,他喜欢毕加索,喜欢他笔下似乎可以复活的鲜活人物。
我笑起来,说,为什么你不喜欢梵高呢?你和他的画在某些地方有不言而喻的相似。他突然停下了手中整理东西的动作,伸出白皙的手拍拍我的头。他的手心宽大温暖,一瞬间让我感到安心。他微笑着说,马可·波罗曾经游经各国,对成吉思汗诉说各处风情,可是惟独没有说他的故乡威尼斯,你知道原因吗?我摇头,一脸茫然。他继续说,马可·波罗当时告诉成吉思汗,其实他所说的每一座城市都是威尼斯,他之所以不愿意全部讲述威尼斯,就是怕一下子就失去了这座城市,因为有些记忆一旦倾诉出来,我们就会失去他。他的这个回答告诉我说,最爱的东西不一定要说出来,要收它小心地在心里,因为我们一旦把它说出来它就变了味道,而在这诉说中我们在一点一点地失去它。所以我想要把最爱的东西隐藏在心里,梵高是,蓝生也是。
我在听过这些话后埋下头,差一点眼泪就自作主张地掉落下来,但是我硬是忍住了它。然后假装微笑地仰起头来看见一脸安静的千格。他的长睫毛跟随着他的眼睛一闪一闪地,阳光落在上面,碎了一地。
然后我看着千格把画具都收拾好再背在单薄的肩上,我突然就害怕起来,那些沉重的画具会不会把这个显得瘦小的男孩子的身体就这么活生生地压垮呢。那样我要再到哪里去找到他呢?于是我又害怕他会这么消失,背着他的大堆画具独自消失,流浪,这与他现在的形象符合极了,我当时甚至怀疑他会连他的蓝生都不要了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我多么不安和心慌。
我说千格,你有没有想过要去流浪呢?带着你的画,画下你走过的地方。
那时候我坐在千格的单车后坐上,享受只有蓝生才有的被送回家的特权。我的白裙子在风中飞出好看的弧线,樱花落在上面,一片两片很多片。地面上的厚厚樱花由于我们的经过而飘得满天,我突然高兴,我一高兴就学想学着蓝生的样子咯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像只没心没肺地鹅。千格在这时回答我说,我想和最爱的人一起去流浪。我假装没听见这句话,继续放肆地大笑。后来我在日记里写,我希望以后和最爱的人一起去流浪。他最好有一双白皙温暖的手,会画好看的油画,会骑单车带我走过一条充满樱花的狭小街道。最好是他喜欢我胜过于喜欢梵高。我在写完后才意识到,符合这些条件的,大概也只有蓝生的千格了。
我想你们知道的,我之所以会特意强调千格是蓝生的原因是为了提醒我自己,千格爱着蓝生,蓝生也爱着千格,他们两个之间不会无端地多出一个悲伤并且卑微的我。
关于蓝生什么时候更换了在巷子口等她的男孩子的时间我已经忘记了,等我注意到这些的时候千格已经和蓝生在巷口激烈地争执。他的眼睛里有了火,一些汹涌如同潮水的光辉。我亲眼看见他的眼睛吞没了我,虽然他的目光始终都没有从蓝生无所谓的脸上移开过。可是我在他流火的目光中感到了自己身体的虚无,消失在他双眼的愤怒和悲伤里。
我知道他想要吞没的人是蓝生,他的瞳孔里只印得出她的样子,他凝视他的时候把她画在了眼睛里,留在了心里。就像我在很多个时刻看到的他的侧脸一样,留在了心里,定了型,怎么样也抹杀不掉。
我想我真是糟糕,由于这样长久的凝视而无能为力地喜欢上了他。因此在蓝生一把推开千格单薄身体径自跑回家,晚风里纷纷扬扬落在他肩头的樱花都变得和他一样孤独和悲伤的时候,我的内心难过得几乎停止跳动。
千格一连几天都打电话给蓝生,蓝生躲在房间里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任由它突兀地响,就是不接,等到后来烦了就拔了电话线再关了手机。那时我在蓝生家玩,看她决绝地做这些事,却没有阻止。蓝生跑去打开音乐,调到最大声。她披散着头发,奔向她粉红色的床。她的床对面有一台小电视,她扑倒在床上,伸手去打开了电视。
她没有一点悲伤难过的样子,反而很快乐地哼着歌。我从窗口看见站在巷道里的千格,深长黑暗地巷子,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拿着手机,贴在右边的耳朵上,也许里面正有个好听的女声告诉他,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者是一连串的盲音。总之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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